慕容炽面色骤变,随即踟蹰片刻,方镇定心神,继续嗫嚅开口。
“当真可祛么?”
无奈他反应慎剧,实在这半月有余以来,他为这自身所中之毒,几乎快要折磨得丧失了生下去的希望。
这“煴毒”实在太为诡异难缠,每每子夜发作起来,浑身便如身处烈火之中炙烤,又如投身滚烫沸腾的油锅内般煎熬。
时体内血液淤堵、游走阻塞,便会引动五脏六腑跟着痛痒难耐,直欲晕厥。
昔时诸位长老兼族长、掌镜使等曾齐查探治,但一番尝试下来,却皆无根除之法。
最终唯有借以“冥玉凚台”内的远古浚润之力,暂行压制毒火爆发,再佐以“寒泠丹”护住体内诸多要穴脉络,方可令他不至在冰火交融中,损毁肉体。
但此治标之法,不过是将非人所能承受的两种极端劲力强行中和,却又焉能长久?
此中痛处险处,旁人未有体会,难及万一;但慕容炽确是真真实实,不知由生及死、转死到生地经历了多少次。
他此刻在闻听柳清漪竟能有彻底根除治愈之法时,方才令心绪难掩、激动如斯。
“清漪并无十成把握,但愿勉力一试。”
柳清漪再度作揖容禀,言语颇显诚挚,并无玩笑妄断之意。
此话落将,不过须臾后,脚步匆匆及近,慕容炽便以绕道方屏,来到这正门屋舍边的前院,与柳清漪殷切相见。
他凝神瞧去,目光在少女俏脸婉约的面容之上,凝审良久,方踱步迎来,肃然迫问开口——
“好贤甥,你若当真可祛了我这一身毒伤,便是我大大的恩人。此间无关辈分如何,我慕容炽他日定供你驱使,欠你一份海深恩情。”
对于柳清漪的身份,他自然同样清楚知晓,但同慕容蕾一样,慕容炽并不过分芥蒂对方“罪愆之女”的强加头衔。
所谓的母债女还,本就是一种欲加之罪罢了,却也如何来让一名小丫头去承担?
想来族中长老不过是希冀于自柳清漪身上,寻回那半部《玉盘经》,以及遗失现世界的天衍玉玦·苏槿。
而至于诸位圣裔宗亲,内里有多少出于怨妒亦或羡忌,便说道不清了。
“小族舅,你勿需如此。清漪承诺为你祛毒,方才便已提及了,有所叨求。”
她与慕容炽并不熟识,也不必表现如何热心良善,此番自愿前来,一是冲着小姨慕容蕾的关系,其二也想凭此线索,弄清族内一干潜伏危机来源。
少女原无慕容汐那般护脉衷心,只是不愿外族遗裔再掀异界波澜,危及现世亲朋爱人。
“你……你且随我入居舍相谈罢。”
慕容炽神色略有踟躇,当下将目光自少女身上挪开,似往周遭环扫了一番,这才垂眸折身,缓步往方屏之后的屋舍内行去。
身后柳清漪见状,自是当即轻步跟上。
来到这“唯泽居”的正房内,简洁而古朴的各类陈设,当下便有些令柳清漪略显惊愕,不曾料想自己这位族舅虽看上去并不显文质,但两侧屏风竹架上,却堆满了古籍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