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漓不语,只是看着前面两人说笑的背影。
擡脚跟上,步伐比平时里快上一些。
“夏时,我们也去。”岁音伸手去拉人,却摸了个空。
一转头,原本还站在她身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去了另一条街,只剩个模糊背影。
“夏时!”
岁音喊了一声,无济于事。
她连忙跟上去。
乱跑什么啊。
夏时跟着那道身影拐进一个巷口,阴暗潮湿的狭窄小道堪堪只能走过两三人
巷口被封,那人也停了下来。
“仙友跟着我做什么?”
夏时轻笑,反问:“不是你引我过来得吗?”
这人方才一直在旁边晃悠,她一看过去便不动了,一来一回属实奇怪,于是她盯了一会儿,这人终于露出破绽,也不装了,带着她走到这个巷口。
“是。”那人转过头,白瞳无光,举起手中的龟甲,同上回在美人庄一般问她:“算一卦吗?”
夏时微蹙眉,把自己引过来,就为了算卦?
久久等不到回应,卦师一笑,那双白瞳无神地望向她:“我猜你这次不会想算生死了。”
巷道无光,阴影遮了夏时半张脸,只听到她哼出一声笑,“生死于我无非是个结果,至于我想做之事,无论卦象如何,我都会去做。”
“这一卦,就不必了。”
说罢转身欲走,那卦师突然又道:“不算也罢,有人愿意算。”
白瞳微动,越过夏时“看”向巷口:“不出来吗?”
夏时偏过头,看到一抹红影。
是岁音。
“你怎么来了?”
岁音走到她身边,低声问了一句:“你之前算过?她准不准?”
夏时:“……”
拉着人就要走,却没拽动。
看来是真想算。
卦师转而问岁音,笑道:“算一卦?”
“算!”岁音有些兴趣,拉着想走的夏时,央求道:“陪我一块儿嘛。”
夏时叹了口气,没再动,静静站在她身边。
卦师准备好龟甲和铜钱,问道:“算什么?”
岁音脱口而出,“算生死!”
卦师明显一顿,“……”
这俩人是想要她的命吗,一个两个都算生死。
夏时眸色微动,不动声色地观察起岁音来。
岁音见她犹豫,迟疑地问道:“不能算?”
卦师:“……能。”
不能算岂不是砸招牌了。
看着熟悉的动作,铜钱摆出不同的卦象,卦师解卦后却给出相同的解语:福祸相依。
夏时一脸黑线拉着人就走,留下一句:“骗子!”
两人走到巷口,阳光刺眼,岁音擡手挡了挡。
“怎么突然走了啊,还没听她说完呢。”
“还听什么啊。”夏时直接说出卦师后面的话:“福祸相依,得失不计,有一机缘,得之可解。”
岁音:“可我觉得这些话还挺有道理的。”
“知道我为什么能说出来吗?”夏时问她。
岁音眼睛一转,惊喜道:“你懂卦象啊!”
夏时:“……”
她叹了口气,看着岁音神色复杂:“因为她给你和我的解语是一样的。”
两个人的卦象不同,又都是生死之事,怎么可能解语相同。
岁音一愣,随后反应过来,怒道:“骗子!”
两人并肩而行,夏时突然开口问道:“你为什么会想算生死?”
身负仙骨,前路一片光明,仙途坦荡,应当不会考虑这种事才对,她是遇到了什么吗?
“当一个人的性命没有掌握在自己手里时,总会对生死格外看重。”岁音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底情绪压下,笑着反问回去:“你又为什么会算生死?别想糊弄我,我刚刚可都听见了。”
“因为那时……”夏时恍惚,声音轻飘飘的,几不可闻:“欲死不能,心有亏欠。”
对无情剑的亏欠、对师尊以及师门的亏欠、对好友的亏欠、对枉死的九州修士的亏欠……
那时,她尚不知青湖地渡劫有异,将罪责尽数揽下,甚至将十三鬼域犯下种种罪行也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
见她眼底哀伤欲泣,岁音心头一紧,不自觉地伸手拉住了她的手,用掌心温热慢慢去暖热她冰凉的手,低声问道:“那现在呢?”
莫名,她听到夏时那些话时,眼眶发热,心中郁结难解,仿佛真的设身处地地感受到了她那时的心境。
那个卦师说她现在不会再算生死了,那是不是说明,她现在不会再陷入往日泥沼中了。
不对!医仙说了夏时不愿意解毒,可那毒又那样厉害,那她是不是……
“现在……”
夏时的话顿住,看着泪流满面的人一怔。
她哭什么?
岁音哭得不能自已,耳边嗡嗡的,到最后也想不起她问的是什么了,抱着人一边哭一边喊:“你别死。”
大街上人来人往,一瞬间定住了般,被她一嗓子喊得都看向两人。
夏时:“……”
谁死了,谁说她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