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祁怀瑾害怕,怕他争不过傅知许。但好在,他与长欢,心意相通,神魂相融。
谢长欢狐疑地拨弄他的耳垂,“阿瑾,药香丸虽不至于失效,但为何至今仍未用完?”
祁怀瑾将窗牖开了条缝,不甚明亮的月,与浓重的夜色相辅相成。
“长欢,自你离开,我常常失眠,药香丸确有用处,可每每梦中惊醒,满室空寂,怅然若失之感束缚得我喘不过气来。好在,你将无忧留给了我。”
“后来,药香丸于我似乎没多大用处了,便干脆收了起来,清醒的思念虽令我苦闷难排,但也能熬过去。”
越听,长欢揉搓他衣襟的力气越大,她退离微震的胸膛,踮脚将唇瓣印于怀瑾的唇心。“阿瑾,我不知……我以为,有无忧在,你会好好的。”
黯淡的月光穿透唇间的咫尺距离,相拥的璧人是那般契合。
祁怀瑾勾唇轻笑,“我本不愿让夫人担心,可眼下,长欢既已知晓,可要疼疼阿瑾?”
心疼的情绪淡去,谢长欢又羞又恼地在他唇上咬了一口,“无忧睡得正香,你别闹。”
祁怀瑾坏笑道:“长欢想到哪里去了。阿瑾要说的是,你去寻傅知许时,得带上无忧,总要让我放心些。”
长欢气得在他胸口捶了一拳头,却被祁怀瑾顺势压在胸前,珍而重之的亲吻夹着晚桂幽香,让长欢飘飘乎如临云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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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在接傅知许下值后,谢长欢回清和苑带上无忧,去隔壁找他。
“无忧,你和暗一哥哥在院中玩,娘亲要单独和知许舅舅说几句话,晚些带无忧去小院陪爹爹用晚膳,好吗?”
“嗯!我有些饿了,娘亲可以快些出来吗?”无忧伸直脖子,晃着脑袋笑。
“好!”
知言苑,书房。
“公子。”
“进。”傅知许从桌案后起身,招呼谢长欢坐。
黄花梨木矮几上有新沏好的茶水,正散着热气。傅知许往青瓷杯盏中斟满茶,推至谢长欢身旁,沉默地等她开口。说起来,他许久没和长欢心平气和地坐于一处谈笑了。
“公子,暗一同我说,你彻夜难眠……长欢将你视为好友,不愿见你囿于执念。”谢长欢的指尖在茶盏上打圈,她的眸中有真切的担忧与关心。
“长欢,视我为好友?”傅知许在笑,可他的手死死攥成了拳。
“是。相识多年,得公子关照,长欢亦不愿见你这样。”
“那为何……”傅知许松开口,笑得轻松,“罢了,既如此,长欢唤我知许可好?”
虽见他笑了,但谢长欢并未放下心事,“好……往后若是不在外人面前,我唤你知许。”
傅知许眼眸含笑,轻描淡写的“知许”二字,让他的心泛起了丝丝涟漪,也让他想嘲笑自己。“何为外人?”
“非亲近之人。”谢长欢垂眸,轻抿茶水。
“好。既得好友长欢亲自相劝,知许会学着慢慢遗忘不该有的情感。实不相瞒,我真心羡慕怀瑾公子,能娶长欢为妻,能得无忧为子。”傅知许俯首,添了杯茶水,此话出自真心,唯独不是羡慕,更多的是嫉妒,可也仅限于此了。
夜间难眠一事,他在逐渐改善,其实白日里多操劳,也是想促使自己顺利入睡,奈何,是他自视甚高了。
“知许,我这儿有几颗药香丸,你将它置于枕边,有助于安眠。”谢长欢将用油纸包好的药丸递给傅知许。
后者惊喜接过,“是特地赠予我的?”
长欢摇头,“不是,是阿瑾,他让我给你的。”
傅知许对此感到惊讶,“原是如此,那拜托长欢替我同怀瑾公子道声谢。”
“好。知许若无其他事,我便带无忧去用晚膳了,他方才就嚷嚷着说饿。”
傅知许送谢长欢出门,并和无忧唠了几句嗑。
……
很快,秋雨绵绵,冬寒将至。三岁半的无忧,该启蒙了。
他住在傅宅,有学识渊博的傅伯庸领他识字,也有卓尔不群的傅知许教他念诗,更何况他还有一位堪称麒麟之子的爹爹。小小的人儿闲时的玩闹都少了,除了读书,自问剑抵达盛京后,无忧多了项练剑的乐趣。
昨夜,初雪降临,整座小院被皑皑白雪层层覆盖,青瓦、树枝堆满积雪。雪地里,身穿绛红色对襟夹袄的无忧拎着把木剑耍得有模有样,言风和问剑也极给面子地在侧捧场。
茶室中,地龙烧得正旺,窗牖未紧闭,正好能看清雪地里的小小身影。祁怀瑾为谢长欢斟了杯热气腾腾的牛乳,屋外喧嚣,屋内暖煦,人生至此,再别无所求。
“阿瑾,我有事同你说。”
“嗯,何事?”祁怀瑾不太在意地分拣棋子,等着长欢开口。
“是知许,想认无忧为义子。”
“……我不同意。”他连棋子也不管了,抱臂咬唇,一脸怨气。
“好好好——”长欢伸手擡了下他的嘴角,虽没太大作用。“我是在询问阿瑾的意见呀,你是无忧的爹爹,若你不愿,那此事作罢。”
祁怀瑾怒气冲冲地往长欢身边凑,“傅知许,真的……好讨厌。”
“啊?阿瑾在说什么呀!”长欢拧眉疑问。
“你说,每次我同你上街,傅家两兄弟都要跟着,到底是何意?”他咬牙切齿地说。
“祁家主,你好大度啊~知许和知琛是来陪无忧的呀,况且知许半月才休沐一次。”
“哼!反正我不想。”
长欢无奈,“听你的……”
“哼!有点生气。”
“那你气着吧,我去看看无忧。”长欢推开压着她不撒手的人,擡脚出了屋子。
院中,母子俩闹成一团,长欢抱起无忧去够枝头的积雪,因力度未控制好,簌簌飘落的雪抖了母子俩一身。无忧边震惊,边轻轻扫去长欢眼睫上的碎雪。
望着眼前一幕,祁怀瑾眼中亦是冰雪消融,他认命地继续收拣散落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