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们带着宋舟霁往宫内走,当他们走到一处狭窄的宫道时,忽然窜出来一个内侍在背后给了宋舟霁一棍,宋舟霁顿感头疼欲裂,他扭头刚想开口,却见那内侍还想再来一棍,他连忙假装昏倒。
“还是大将军呢,也是那么不经打啊!”内侍们调侃着,将宋舟霁擡进轿子中,晃晃悠悠往前走。
宋舟霁在轿子里缓缓睁眼,他透过时不时被吹起的帷幔看向外面,他们这是……要将他擡向何处……
大理城。
城东的其他两家医馆未开门营业,贺桦衍只得抱着江容澜跑到城西,找到一家开门的医馆。
他轻轻地将江容澜放在榻上,站在一侧,一脸焦急等待着大夫的诊断。
“如何?我夫人她……可有大碍?”贺桦衍问。
大夫捋了捋胡须,收回了手:“郎君莫要担心,你家夫人应是受了什么刺激,急火攻心才导致的昏厥,身子无大碍,待我开服药,你回去之后喂她服下,不出一个时辰便会醒来。”
贺桦衍的心渐渐平静:“多谢大夫。”
他拿了药,叫了一辆马车,抱着江容澜回了兰姜医馆。
*
枫叶林中,小女娘被黑衣人追着跑,忽然跳出来一个翩翩少年救下了他。
少年抱着受伤的她来到山上一处茅草屋,给她处理伤口,给她熬粥,给她烤野山羊。
少年的脸一开始是模糊的,渐渐地有了五官的轮廓。直至小女娘的父母找到了她,少年将腰间的玉佩一分为二,一半给了小女娘。
小女娘擡头,只见少年的五官清晰可见,那张熟悉的面容正冲她笑。
小女娘忽然惊恐,大叫一声,枫叶林消失不见,她成了及笄少女,身着喜服坐在马车上,四周空无一人。
她深吸一口气,握着拳头望向前方。
只见迎面走来一位身着喜服的男子,他手持利剑,剑上沾着血,喜服上也是血。那男子将喜服褪去,持剑朝她走来。
他愈来愈近,少女想驾车离去,马儿却不为所动。
“你是何人!”少女喊道。
只见那男子模糊的面容渐渐清晰,身上的衣裳变成了金色,他大笑道:“朕是天子,朕是天子哈哈哈!江容澜,你这个绊脚石去死吧!”
“太子哥哥……不要!”
*
江容澜从梦魇中惊醒,她抓着胸口,大口喘着,久久不能平静。她的额角溢出汗珠滑下,滴在了被褥上。
良久,她微微扭头,瞧见贺桦衍坐在凳子上,趴在她身旁睡得正香。
她擡手轻抚着贺桦衍的脸颊,垂下眼眸:“贺哥哥,我记起来了,我全都记起来了,对不起,是我忘了你这么久。”
说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很快泣不成声。
贺桦衍抖了一下,缓缓睁开双眸,见袖子湿了,连忙擡头,瞅见江容澜在哭,他连忙将她拥入怀中,轻抚着她的脑袋。
“你不愿意跟我回汴京就不回,你别哭,我的心在痛,泱泱,我再也不勉强你了,你别哭了。”他安抚道。
江容澜抽泣着,拿起帕子擦着眼泪,她用力呼吸几下,心渐渐平复。
她眸子含泪看着贺桦衍,柔声道:“贺哥哥……五郎,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当年是你救了我,对不起,我忘记了你那么久,还错把伤害我之人当成了救命恩人,你一定……一定怪我吧?”
贺桦衍又惊又喜:“真的吗泱泱?你想起了一切?我怎么会怪你,太好了,你终于记起我了!”
江容澜洋溢着笑容,用力点了点头。
二人依偎在一起,看着合起来的玉佩,回忆涌上心头。
原来,当年太子追杀江容澜,是为了嫁祸给贺桦衍,但没想到江家人没有追究此事。而江容澜回家之后大病一场,忘记了贺桦衍的容貌,而太子也阴差阳错知晓了玉佩之事,便把自己的玉佩摔成两半,冒名顶替了那个救命恩人。
而他们大婚那日,也是太子早就计划好弑父之日,也是要将此事嫁祸给贺桦衍,却没想到被贺桦衍伏诛,一切落了空。
“这一桩一件的,太不可思议了。”江容澜趴在贺桦衍的胸口,“若是我没有忘记你的容颜,怕不是也不会发生后面那些糟心事了。”
“泱泱莫要自责,这都是磨炼我们的经历。”贺桦衍道,“发生了这些事情,我们更能坚定彼此。”
“嗯!”江容澜笑颜如花,擡起手抚摸着贺桦衍的鼻尖。
“你又顽皮了。”贺桦衍勾起唇角,抓住她的手腕,忽然灵光一闪,“对了,还有一件事,宋舟霁怀疑,当年给你舅父和小姨下毒之人也是太子。”
“什么?!”江容澜猛然坐起,握紧拳头,“可是他为何这样做?是忌惮我舅父战功赫赫吗?”
“或许吧,但是我和你表兄一致认为,这里面还有别的原因。”贺桦衍眯了眯眼,“只是还无从得知。”
“太子已经死了,这件事怕是无从查起了。”江容澜长叹一声,“这件事一直是我们家人的心结,舅父和小姨也……”
贺桦衍轻抚着她的脑袋:“别想这些糟心事了,泱泱,待我回汴京,便将你的父亲调来大理,你们一家人相聚于此。”
江容澜眨眨眼,搂着贺桦衍的脖颈:“不用了,我决定跟你回汴京,我呀,要做大宁的皇后!”
贺桦衍顿住。
江容澜见状,撇嘴道:“怎么?你不乐意了?当初可是你许我的皇后之位,再说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是皇帝,我自然是皇后!至于太后……她不乐意也得忍着。”
贺桦衍紧紧抱住江容澜:“泱泱,我只是惊讶,我以为你不会跟我回汴京,你放心,皇后之位只能是你的,并且我不会纳妃,今生唯你一人。”
江容澜拍了拍他的手臂:“错了,还有我们的女儿,我们一家三口,要永远在一起。”
“对对,还有念瑢那个小家伙,出来那么久,也不知道她会不会走路了。”贺桦衍擦着眼角溢出的泪,“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唤娘亲和爹爹了。”
江容澜怔住:“贺桦衍,我还是头一次瞧见你流泪,这可是大奇闻——阴鸷冷酷五皇子,当今陛下贺桦衍,居然流泪了!”
贺桦衍轻叹一声:“你呀,别拿我打趣了,我们还是尽快处理好这边的事情,收拾东西回汴京吧。”
“那是自然。”江容澜点了点头,“不过,走之前,我得先去见一个人。”
贺桦衍点头:“是的,是该见一见他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