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维尔利汀在他眼里看见了无比的炙热和疯狂。
她沉默片刻,嘴角极浅极浅地勾起,“你就没想过,要是那信里写了我先前还杀死过更多的人呢?”
“那也是他们死得其所。”
路西汀无所谓道。
“我根本不在乎你害过多少人,庇安卡也好,其他人也好,只要是让你动了杀心的,他们统统都该被宰掉。”
他牵起维尔利汀的手,在她额上来了个热切的吻。只觉中间那些花真是碍事,要是没有它们,他现在就能拥抱他的小紫罗兰了。
于是他把那些花整捧丢掉,上前去亲吻他的女神,他的月亮,他的明亮辉光。
维尔利汀伸手去捞那捧花,没有捞到,随后那只手被路西汀摁住,锢在胸前无法逃脱。
……真可惜,那捧花还是他一支一支亲手削掉上面的刺的呢,要是没掉到地上做成花签就好了。
仓库的灯也适时地彻底熄灭掉。它工作了二十多年,今天骤然用尽最后力气放大了亮光,也许是时候该退休了。
·
那捧花的花签第二天便出现在路西汀的办公桌上。
真正纯干的花签需要一个星期才能制作完成,于是维尔利汀将这片花瓣用极薄的树脂包裹,让它颜色与形态与原先完全相同,以最鲜活的姿态被永久地留存在树脂内。
她拿起那片花瓣,放在光下,看着它边缘的稀薄树脂透出极亮光彩。微眯了眯眼睛:
“我还是想知道那个寄信来的到底是谁。”
“地址已经查到了,要把那个人绑过来让你见见吗?”路西汀甩了甩笔,缓解一下手腕的劳累。
“不,我亲自去会会他。”
有时候她可以用公爵夫人的手和眼,做到许多事。
写信人现在就住在这座城区的一家宾馆里。他的信件没有标明地址,只写了要汇款过去的账户和钱庄,但想要把他现在的住地以及长相身份扒出来的困难程度,对于那些做惯了信息筛选探查工作的公爵密探根本不值一提。
要不说权力就是能带来好处呢,对于还没有权力时的维尔利汀而言这或许是个麻烦,但对于有了权力的她而言,处理一切麻烦都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是以那男人回到宾馆房间后,首先看见的就是一个黑发女人抛着苹果半倚在他桌上。
她半分都没有看他一眼,闲适道:
“水果店新上的埃德华斯苹果,来一个?”
阳光透窗照在她的黑发上,她将一侧黑发全别在耳后,看上去干练而又优雅。
男人当即意识到不对劲,猛地向后想退出去,却被几个侍卫当场抓获。他们摁着他的胳膊,以一种近乎能让他骨折的力度将他强硬摁跪在地板上。
“啊——!!”
男人痛得大叫起来。
“少用点力,他听着吵。”维尔利汀稍微不耐烦地轻蹙了蹙眉头,将苹果放在跟前,仔细看着它的色泽和红润度。
侍卫果然没有再用力压着他了,他们放松了力度,在男人以为能好好说话的时候,一拳卸掉了他的下巴。
都是在公爵府干了这么多年的人了,什么活该怎么干他们心里有数。
“……”
被卸掉下巴的男人合不拢嘴,连话也无法好好说。
他愤恨地看着房间里原先就有的那个他带来的女孩,恨她为什么给那个女人开门。而女孩坐在床上,两眼泪光,抿唇轻轻抽泣着,望向他的双眼里透着惧怕和无辜。
直到他口水掉了一地,侍卫才把他的下巴重新安上。
“说吧,你信里到底写的什么?”
维尔利汀随意问。
从早上见到他出门的第一眼起她就确认他是谁了。弗格斯,他们以前村庄里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而跟他在一起的女孩是罗夫被卖掉的妹妹,他竟然把妹妹卖给了一个品性低劣的闲汉。
弗格斯被恢复了下巴,双眼愤恨地盯向那女孩:
“是不是你!我早说了不要试图通过给公爵夫人写信骗钱了,是不是你偷偷给这位夫人写了信!”
女孩惊恐地摇头,可是在他目光的逼迫下,却不敢出声。
维尔利汀用短刀削掉苹果皮,咬了一口。
嗯,果然很甜,这座宾馆下那家水果店果然名不虚传,在苹果不盛产的季节卖的也都是最大最甜的苹果。
她咽掉那口苹果,等汁液余香也从口中散尽后,出声道:
“我可没告诉过一个小女孩我是公爵夫人。”
“不!夫人,您……您有所不知……”弗格斯张着刚被安好的口,艰难一句一停顿说道:
“这个女的的亲哥是认识你的人……他前两天亲笔写的您是有钱人的夫人……可以用伯爵的事威胁你拿钱,所以这个女的才……”
一个侍卫猛踹了他一脚。公爵宅邸的主人吩咐过,但凡有人提“前夫”这个词一次就折断他的骨头。
维尔利汀忍无可忍了,想也知道他们接到了什么指令才这么做。
“够了够了,你们不让他说话,我还怎么听他讲过去发生的事情?”
于是侍卫终于不再踢他,而是尽职尽责睁大眼睛,用一对对有神眼眸狠狠地看着他。
弗格斯“哎呦”惨嚎了好一会儿,终于在威迫下继续道:
“是罗夫!是罗夫写信说要用……过去的事威胁您!说伯爵的死必定跟您有关系,钱我跟他可以二八分,他只需要一笔钱还清赌债!所以我才想不开要……威胁您的!”
维尔利汀一挑眉。
罗夫不是前几天被坎特拉鲁郡的治安官抓起来了吗?他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居然还能写信?
这里面没有圣堂看守处的职业疏忽她是不信的。犯了那么多盗窃和劫掠罪才关不到两天。那些不干实事的人,哪天把他们全改革了才好。
“夫人……我真不是故意的……都是那个家伙,”弗格斯明白他逃脱不了,便想着先在这个贱妇面前说说好话。“如果不是他……我哪敢招惹您啊?”
只要她能放了他,比什么都强。他小心翼翼乞求:
“只要您能放了我……我什么都愿意做!”
“嗯……”维尔利汀闭眼,状似在考虑着。
成了!弗格斯欣喜若狂心想。
女人就是最成不了事的东西,遇到事了总是心软没用的很,这次敲诈不到他可以敲诈到第二次,她能这么光明正大来,代表信肯定没传递到她丈夫面前,他下次可以直接敲诈她丈夫。
维尔利汀突然出声开口道:
“敲诈罪、恐吓罪、□□幼女罪……拐卖罪、人口买卖、非法禁锢罪……”
她终于扭头看了看弗格斯,两眼全是冰冷和唾弃:
“畜生。你活在庞加顿就是对整个国家的危害。”
甚至没提到庞加顿那些专门用于保护领主阶层的律法。弗格斯的这些罪已经够他死两遍了。
可惜,专用于治各种罪的圣堂不会浪费时间去处理他。
于是她挥了挥手:
“处理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