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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娲皇葬地 “你怎么到了这里来。”……(1 / 2)

第106章娲皇葬地“你怎么到了这里来。”……

鼓声戛然而止,所有低头的人如梦初醒。

欢呼声爆开,站在最前方的祭司们捧起手中的祭品。可能是一支装饰得极好的火炬,可能是美丽的毛皮,可能是新鲜的瓜果,可能是一部赞颂的长诗,所有领袖都极力向高处展示这一年里部族的收获,而高处已经没有那个巨大的影子。

她已经来到人群中,轻盈地从每个人身边穿过,绛山民们唱歌,拥抱,大笑,彼此挨得极近却刻意不去看对方的脸。他们知道神就在这里,他们渴望能与神短暂接触,却也畏惧与神对视。

在这一片嘈杂的欢呼声中,聂云间感觉到了她的存在。

她过来了。

仿如山林间一股令树木折腰的风,河面上骤然掀起的浪,他看不到她的身形,但那种力量却如此鲜明。聂云间几乎是本能地擡起翅膀包裹住头颅,情不自禁地开始后退。

他觉得羞愧,痛苦,恐惧。

在之前的某场梦里他梦到过自己变成一只鹤,在沉睡的她面前起舞,直到精疲力竭,倒地就死。醒来时他满心迷茫,不明白为什么那只鹤只在她睡着时跳舞,却在她醒来时仓皇逃走。

他告诉自己不必在意,那不过是梦,梦中的不过是一只禽鸟,他不必去想为什么。

可今天他突然明白了那是为什么。

他像是不着寸缕站在她面前,局促得甚至不敢挺直后背。他一直知道自己与她不对等,但直到今天他才意识到他与她到底有“多么”不对等。

祝芒是不是骗他,是不是刻意设计他已经不重要,聂云间知道他就是为了把自己带到这里,让自己经受这一刻的折磨。

他赢了,鹤踉跄着转过身拍打翅膀,在半空中扑腾几下之后终于飞起来,几乎是逃一样向着远处飞过去。

聂云间不确定自己飞了多久。

他还不习惯这副身躯,飞得跌跌撞撞,磕磕碰碰,用完大半力气才从空中坠下来。

好在飞鸟的骨头轻,跌在地上也没受什么伤,这只鹤扑一扑身上的羽毛站起来,四周已经不是林间的光景。

这是一片谷地。

日经西斜,一轮浸血一样的金乌正向西方坠去,满地都流淌着艳丽的红。仔细看过去能发觉这红色不来自天上,而是从地下渗出的。

绛山之所以名绛山,是因为山脉深处盛产艳红的山石,常被用作雕刻或铺设庙宇和宫闱的地面。

但即使是采石人攀至峭壁取下的最为鲜艳的石头,也比不上这里分毫。大地好像被割伤了,露出鲜红的肌肉,溢出汩汩热血。

在赤红之中不时有洁白的山石弯出地面,如镰刀,如新月,投下拉长的影子。

这里没有草木,没有生灵,一切都笼罩在艳丽诡秘的赤色中,聂云间小心地在石头之间走着,微微泛起凉意的地面让他有些舒服。他蓬起羽毛,把喙藏进翅膀里,在一片山石下蜷缩起来。

恐惧与酸楚已经慢慢退去,涌上来的是自责。

他刚刚干了什么?真把自己当成一只野兽了不成?明明他该在那里迎接她,却自顾自像是只被吓到的鸟一样飞走了。

聂云间,你为臣之道就是如此吗?你该伏在地上认罪,为自己在本该迎接她的时候逃走受罚!

“不可一直在这里,”他对自己说,“何能掩面作态如虫豸一般躲在岩缝中?”他该打起精神来再去见她,即使满心不安与惶恐,也不该让自己的君王等太久。

只要休息一会,整理整理自己这不像样子的情态,他就应该动身……

鹤沉思着,慢慢把喙从翅膀下挪出来,笨拙地梳理羽毛。太阳完全落下了,他满身的白羽在夜色中像一片倒映着月亮的湖一样发光,在聂云间看不到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被这光华惊动,慢慢地游了出来。

鹤梳理翎羽的动作一顿,猛然起身拍打翅膀,从刚刚蜷缩的地方腾空而起,想要跳上身后的山石。可一股强横的力量缠住他的爪子,用力把他拉回原处。

那是蛇吗?赤色的山石下忽然有难以计数的影子蠕动出来,合成一条庞大的身躯。

它没有实体,看不清是红是白,只能隐约从轮廓辨认出蛇的外形。鹤尖利的爪子蹬踏进蛇身,几次振翅都不足以把它从纠缠上来的蛇尾中抽出,反而被它一圈一圈绕上来,慢慢按进了土地里。

这不是圣人,它和她的气息全然不同。这条没有实体的蛇一片冰冷,聂云间从它身上感受到的只有威胁。

那影子一样的巨蛇昂起脖子,垂下头颅贴近弯曲的鹤颈,仿佛想要落下一个吻,蛇躯却越缠越紧,缠得翅膀和脊椎都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被缠住的鹤锐声鸣叫,擡起脚爪蹬踏在蛇的腹部。影子像是水一样又冷又软,踏进去什么痕迹也留不下,反而激得这蛇动得更快。

冰冷的触感顺着腿骨向上,聂云间浑身白羽炸开,回头胡乱啄向蛇,却只戳进一片虚影中。

“滚!滚开!”男子的呵斥出口就变成鹤鸣,尾音因为惊怒而不稳。蛇身绞在鹤身上,尾尖慢条斯理地拨开他的羽毛。

春夜里寒凉的空气落在羽毛下的皮肤上,激起一阵轻微的颤抖。蛇尾正在羽毛间缓慢地探索,蛇鳞耸起又放平,一寸寸拂过战栗不已的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