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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鹤假蛇威 “我是当朝左相,聂云间。”……(1 / 2)

第118章鹤假蛇威“我是当朝左相,聂云间。”……

杜玉颇跟许衡之约在一处小园子里。

园子里有水景,有每季一换的花草,很适合家里没什么景儿,又想赶风雅办个梅花宴牡丹宴的富户租用,也适合南来北往的商人约见谈生意。

或许是年后多雨又冷,一时没人租,园子就这么撂着,满庭的枯枝败叶。

杜玉颇披着一件青色的斗篷,站在影影绰绰的廊下,许衡之一眼看过去觉得这人不像人,像缠在树上的蛇,一动不动死物一样,却盯着树下经过的人转动眼睛。

“几次三番相邀,”他说,“学士到底还是来了。”

园子里没有其他随从,刚刚进门时闪过的两三个人都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一看就是杜玉颇安排下去的人。许衡之袖着手,不瞥这一边吐信子一边笑的蛇。

“你不妨直言。”许衡之冷声说。

他与杜玉颇都是惯挂着笑相的人,笑时说的话全当不得真。如今许衡之懒得应酬,脸上那副表情就被剥下来丢在地上。

杜玉颇表情不变,把许衡之向屋里让过去。

“又将有雨,”他说,“学士为何不带伞来呢,雨就要落了。”

“那不妨各自归家吧,且看这场雨落不落得下来。”

这句话好,杜玉颇终于不笑了。

“杜某求学士的事情很少,”他说。

“我忠于天家,岂是事多事少可论的,”许衡之站在原本的位置上不动,“接下来的话还请慎言。”

“喔……”杜玉颇把声音拉长,“忠于天家,自然如此,谁不知道学士含垢忍辱,于狱中重刑不改其节。但原谅杜某多问一句——”

“您忠的是天家,还是那位五皇女呢?”

一时寂静,有风在二人之间打了个回旋。

“殿下是天家的殿下,我忠于谁没有分别。”

杜玉颇轻轻摇起头来:“不不不,昔年皇女逼宫,母女相残,那时候的二皇女殿下难道就不是天家的皇女么?这怎能一概而论。”

“今日请学士来,就是要将这句话问明白,您忠的究竟是天家,是御驾亲征的那一位,还是如今监国的五殿下?”

“若您忠的是五殿下——”

他忽然上前一步:“你就该明白,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她的。”

他这一步就靠近了,许衡之下意识伸手去推,杜玉颇避也不避,他盯着许衡之的脸,看着上面一句喝斥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的挣扎之色,忽然又露出笑。

“五殿下仁厚沉静,心性坚毅,有国主之质。这一点您是她的老师,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样一位龙雏,被幽禁于宫中的日子都撑了下来,怎么偏偏圣人一来,就在短短数日哭伤了眼睛,再也不能继位?你我都在官场上浸淫日久,她的眼睛是不是真因为悲伤而毁,学士心里清楚。”

凡是人皆有逆鳞,蛇要做的只是缠上去,衔住那片鳞片轻轻一拽,就撕下来鲜血淋漓的一块皮。他看着眼前人阴沉了脸色,半晌却再无回话,就知道自己这一刀插对地方了。

“木已成舟。”许衡之别过脸,“那又如何。”

杜玉颇没说话,他退回去,看许衡之不进门,就往旁边走了两步,又走回那些枯败的树里:“也不如何。学士要是这么想,那今天确实没什么好和学士聊的。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那位殿下盲了眼睛不如何,以后陛下看您不顺眼,指一个她放心的人给殿下也不如何,等到有朝一日陛下觉得眼睛盲了也不够,想让她去见见先帝,您到那时想到今日她本来有登上帝位的机会,却被您这句话挡回去,您扪心自问还能再说一句那又如何吗?”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进去一颗石子。许衡之骤然转过脸:“你说什么?”

“我还能说什么呢?”杜玉颇笑道,“我毕竟是姓杜不是姓封啊,更何况我是个男子,我能为自己筹谋什么?整个京中唯一能坐也应该坐那个位置的,只有五殿下。”

蛇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光,照着这个聪明人的脸。杜玉颇知道自己没办法取信于他,他姐姐干的事情注定了杜家和许衡之是死仇,可他本来也不需要取信于他,只要两边有共同的目标,这件事就能顺顺当当地推下去。

你真的不需要做什么。他说。

“你不过就是需要在宫中好好地守着五殿下,不要让她乱跑,同时好好地把国玺拿在手里。等到事情都结束之后,牵着她出来,给所有人看看她是新一任的陛下就好。”

许衡之抿了抿嘴唇,眼睛里暗沉的光好像有一瞬间变了,但只是一瞬间,快得杜玉颇都不能察觉:“我不觉得……”

您是不觉得我一个文官空口白牙说的话可以当真,还是不觉得……

……我能胜过那位根本不是人的陛下?

夜色越来越深了,庭院里风刮得厉害,风挤过瓦片的缝隙,发出尖嚎一样的声音。许衡之没被这声音吓到,却被杜玉颇最后一句话惊得擡起头来。

杜玉颇从袖子里摸出一根线香一样的东西,借着火折子点燃,那香一瞬间散发出一种无以名状的怪味,好像化人场在烧已经烂得见骨的尸首。

可就在这古怪烟气里,却有一个巨大的,不定形的影子出现。

许衡之见过绛山君的蛇身,这个影子居然有几分像她,从阴影里投来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那个东西现在不在这里,却透过影子看着这一切。

“这就是我的回答,”杜玉颇说,“圣人非人,我这里也有非人。她们的恩怨不必你我凡人去管。你只要看好五殿下就行。”

他吹熄了线香,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

“来吧,”杜玉颇说,“按个手印,然后回去,忘了今天的事情,好好哄哄那位殿下。等到她登基之后,你还有很多事要教她。”

那张帛书就放在许衡之眼前,这个一晚上都在呵斥,沉默,露出挣扎表情的男人注视着它,仍旧面如冰霜。

有那么一瞬间许衡之真觉得自己有可能接受杜玉颇的邀请,他每个字都说在他的心坎上。

他猜圣人是不会允许殿下给他名分的,自己对于那位君王,那位神来说心思太深,太难用,以至于招来厌恶。

他也的确觉得他的殿下值得那个位置,这么多年苦心孤诣,这么多年他一直求的不就是这个?

太容易了,只要拿到国玺,就可以做到这一切。杜家是不可能上位的,就算为了避免北境勤王,他们也只能把五殿下推上皇位。

之后的一切都可以筹谋,都可以调度,阴谋家最喜欢做这种事。

……他本来应该喜欢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