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要离开凌家,是我个人的决意
这一问,荆一鸣瞪起眼睛,故作神秘地凑近低声说道:“阿辰,说出来连我都不敢信……是向鼎把你给背回来的。”
凌司辰侧头:“啊?”
再一想,倒也不算全然不可思议,毕竟,凌北风的乌鸠也就认几个人。
颜浚这一听,也点了点头,“确实是向师兄。不过,他把您送到青霄峰就扔地上不管了,还是周师姐她们几个把您搬到屋里的。”
荆一鸣满脸不屑:“哼,狗腿能安什么好心。我还当是他把你打伤的呢!”
颜浚初入门,尚不晓得他们之间的过节,只笑道:“向师兄虽然脾气是有点冲,但其实人不坏的……哦对了!我刚才好像看到他背着个行囊下山去了,许是有什么急事吧?”
“他能有什么事,”荆一鸣嗤笑一声,话头却一转,“不过阿辰,我跟你说,你可得好好准备,不然一会儿人来了——”
“人?什么人?”颜浚一脸懵。
“你小孩儿不懂,别瞎掺和。”
凌司辰听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本来没什么表情,倒是有些意外向鼎还能亲自去把他背回来。再加上那日在太衡山所见,难道此人当真洗心革面、不与自己作对了?
等等,下山?
他似意识到了什么,忽地失声喊了一句“糟了!”
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猛地翻身下床,穿上靴子就往外跑。
留后面两个声音急切在喊:
“喂,阿辰!你听我说完呐!”
“宗主,药还没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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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司辰一直追到山脚,所幸,终于是赶上了那个背着包袱、插两把黑白剑的花袍人影。
向鼎在门坊处顿住脚步,扫了他一眼,呼出一口气,“不过是还个太衡山的人情,道谢就不必了。”
凌司辰气息未定,也不想绕弯子,沉声问:“这么着急离开,是因为兄长的乌鸠?”
向鼎懒懒笑了笑,依旧不看他,“是啊,本来已经放弃了。不论是在凌家还是做散修,我追随的人始终不会变。现在归你管岳山了,我退了咱俩都更舒服,不是吗?”
凌司辰一路疾奔,还没从喘息中平复,却拧着眉头,紧了紧拳,“神元修行在即,如今凌家战力稀缺,你就不能留下?”
向鼎这才将目光转向他,却是冷冷地一笑,“留下?作甚啊,给你当手下?做你那劳什子的‘十二真人’?”
花袍男子眼神和话语都带了讽刺。
凌司辰一时无言,他真是把脸皮搁一边了才说出这话,对方还不领情。
他压抑了半晌,艰涩开口:“我知道你我素来不和,但现在是岳山的非常时期,我尚且能放下过往,不计个人私怨,你就不能——”
未及说完,却被向鼎猛然打断:“你怎么就不懂呢?这根本不是私怨!”
凌司辰眉头皱得更紧,眼中隐有困惑。
向鼎几乎是龇着牙,一字一句带着刺:“我这人不计私怨,我针对你,纯粹是因为看不惯你!”
不等凌司辰开口,他又继续道:“小时候,大家一起闯祸,唯独你一个人不受罚;论功行赏,银钱一样,偏偏你多得了颗灵丹;再后来比武论试,好几个真人……连北风都来给你开小灶。”
凌司辰沉默半晌,从回忆中努力挖掘。
若是向鼎不提,他都忘记这些事了。明明芝麻大点小事,竟被向鼎记到现在?
原来他一直处处针对自己,是因为这点无足轻重的小事?
白衣少年点点头,认真道:“若是那枚灵丹,我后来还回去了。”
可向鼎却再次笑了起来,摇了摇头,“所以我说你懂个屁,重点是那颗灵丹吗?”
“那便是比试了?我寻求指导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后来赢你哪次不是凭实力?你为何总抓着——”
“停!”
向鼎擡起手掌猛地打断,非常用力地“啧”了一声。
“凌司辰,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就是这点,分明得了所有的好处,却还要装出一副‘这些都是我自己努力得来的’模样!是,你很努力,可谁不努力?凭什么最后你得的优待比谁都多?你扪心自问,机遇、资源、名声,哪个不是先落你头上!”
凌司辰舌头在口中动了一圈,却又阖上,话都憋了回去。
花袍男子还在继续道:“我知道这些也不是你的错,但这就是结果,那么与之而来的偏见和不满你也得承担,这些都不是能随着时间而淡去的。如此浅显的道理,你这般头脑,怎么就从来想不明白呢?”
话至此,他见凌司辰那边脸僵得不行,终是没有再咄咄逼问。
却是长叹了一声,语气稍缓:“现在你已经很强了,担得起宗主这个位置,我服。但要离开凌家,是我个人的决意。我向鼎为凌家奋战十七载,出生入死,自认对得起宗门,此行愿脱离而出,还望宗主成全。”
说完,花袍男子抱拳深深一礼。
凌司辰觉得唇干舌燥,喉咙像被堵住一般。
他沉默许久,唇间也动了许多次,却未发一言。很奇怪,往常他能说会道,能轻松找到一百种方法反驳向鼎,但此时,他什么也说不出来。
向鼎未等他回复,从躬身礼中直起身来,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那背双剑的身影越来越远,终是一点点消失在道路尽头。
凌司辰立在原地,喉间倏然涌上一股难以抑制的痉挛。他开始咳嗽,捂着胸口,咳了许久才勉强止住。
却在下一瞬,牙关猛地一咬,擡手一拳狠狠砸在牌坊的石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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