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想见她孤姐寡弟的外乡人
从寺庙中出去,已近午时。
放入了包有白瓷娃娃的避虫香囊之后,贺云州亲手封住神像后面的洞,看着神像做好最后的清洁工作后被封存,等待着几日之后金箔材料一到便开始塑金身。
他拒绝了主持寺中斋饭的邀请,前往春风阁。
街上的行人匆匆,多是赶路的车队行人。与他一同到达青云镇的车队在昨夜休息好后,已经离开了这里。
春风阁是夜间开门迎客的地方,此时门口的两盏红灯笼灭着,只零星几个阁里的姑娘从里面结伴出来。
没了昨夜灯火的璀璨,没了脂粉酒气,日光下能看见年轻姑娘们脸上细小的绒毛,反而更显虚妄,仿佛昨夜的一切不过梦境一场。
贺云州没有多做停留,他转身从旁边阴暗潮湿的窄窄小巷穿过,来到春风阁的后面。
他加快脚步,果真听到小狐貍俏皮的话语,全然没有与他讲话时的针锋相对。
一道爽朗又上了些年纪的女声响起,是春风阁的老板娘,“小惟怀,天天往我们春风阁送花,可看上我们哪个姑娘了?”
“你长得这样好,咱们姑娘们可日日盼着见你呢!”
里面响起声声笑语,年轻的,温婉的,娇惬的,是春风阁的姑娘们。
这样让人面红耳赤的场景,绝对是任何一个男子都难以招架的,可并不包括戚惟怀。
他笑声清朗,“若是把妈妈这里的姐姐都骗走了,恐怕妈妈要打我了。”他尾音翘翘,将老板娘哄得越发高兴。
说罢又装可怜,“若妈妈明日还这么取笑我,我告诉阿姐,以后再不做你们春风阁的生意了。”
没了妍娘招牌的各色珍稀花卉,这春风阁便与寻常酒家花楼无区别,谈到生意,老板娘便停了半真半假的玩笑,招呼店里的伙计开始点花材。
过了半晌,戚惟怀推着空了的小车出来,走到院门口,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对老板娘道。
“过几日便是这月的休假了。”
老板娘进几步,一脸为难道,“惟怀啊,能不能商量商量。东街外的大庙里如今造了一座花神轿子,吸引了不少外地人,知晓我们青云镇有花神转生,这一下能赚不少银子。”
见戚惟怀的脸色逐渐暗淡下去,老板娘踌躇着还是禁不住金钱的诱惑继续低声道,“我可以加钱,或者不休息三日,一日、两日可好。”
院子里沉默得紧,半新不旧的春节联符贴在后门上已然退了色,一半翘在风中,此刻呼啦呼啦拍打着门板。
平时好说话的戚惟怀此刻半个身子隐没在阴影中,周围掀起一股肃穆的氛围,静得恐怖。
半晌,他低沉的声音才传来,丝毫没了刚才说笑随意的轻松,“三天,一日都不能少。”
院中许久没有发出声音,许是老板娘被戚惟怀肃穆的神色吓到,只得点着头应和。
听着晃荡的车轱辘压过后院石板的声音,贺云州将身形一隐,躲在一旁排雨水的窄巷中。
等到戚惟怀的小车推走,他白色的帷帽衣衫蹭了许多青苔,纤长的手指掸不干净,索性换一身衣衫。
他小心卸下腰间半旧的平安符又小心挂好,再次出现在春风阁的后门处,已然是华服加身的贵公子,与先前仙风道骨的淡然模样背道而驰。
虽然是从后门入,但周身的气度不凡,春风阁的小厮们瞬即去请来老板娘。
徐娘半老的女人带着些微的怒气,刚刚才被戚惟怀半恐吓了一场,如今又来了什么不着三四的人。
从花房出来,便看见贺云州站在院子里,一旁的仆人不敢靠近,后屋为数不多的阳光照在阴冷苔藓中,恰巧打在他的身上。
身姿若松,面容如玉。
老板娘瞬间换了衣服面孔,开花楼日日遇见的顾客大都其貌不扬,哪有这样的人中龙凤。
若是这样的人来消费,恐怕她们姑娘倒贴钱也是愿意的。
“贵人,我们这儿晚上才开张,”她语调不自觉放软,将毕生绝学放出,带着刚进的一批鲜花香味向贺云州进几步。
“不过贵人若是心急,妈妈我特殊照顾也不是不行……”
做妈妈许多年,头一次接待顾客不看在银子的面子上。
可偏偏眼前的男人依旧是面无表情,还让人咂摸出一股跑了老婆的淡淡悲伤,这种受情伤来花楼的人也是不少的。
贺云州后退几步,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依旧是沉甸甸的。他逡巡着地方,最后选择了一旁放鲜花的桌子上。
“打搅了,只是来问些问题。”
若说先前是被贺云州的容颜吸引到,此刻妈妈的两只眼睛便盯在贺云州的手上,然后顺着他的手看向他的腰间。
那里有鼓鼓的钱袋子,刚刚拆开的瞬间,她看见了里面黄黄的,白白的,金银财宝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