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坟“程大人,管好您自己的脏手。”……
雾还朦胧,初春的风还是带着些许凛冽,刮在脸上生疼,细雨淅淅沥沥地下着。
“坟地?大人不会是这一大早想去挖沈先生的坟茔吧?”金顺讶异。
程彻垂目,冷声道:“你在府内罚抄,不必跟去。”
金顺觉得自家大人定是一晚上没睡,头脑未清醒,他拦在马前:“大人,这外头还下着雨,您一夜未阖眼,办案也不差这一时半刻,休息会吧。”
程彻擡眼,看向城门方向:“我怕已经晚了。”而后将缰绳往边上一转,身下的马绕过金顺飞奔而去。
晚?这城门才刚开,沈夫子昨日才下葬,怎么会晚呢?金顺挠了挠脑袋,看着飞驰在雨里的身影隐入晦暗不清的远处,金顺叹了口气,这大人,你说他性情凉薄,但实则心底门清。
他只身一人前去,是不想他们一同被戳后脊梁骨。纵使御史府有御赐的执掌文书,无论在何时何地皆可搜查,但沈夫子昨日才刚下葬,今日便被动土挖坟,这般行径必会遭至唾骂。大人宁愿一人受着,也不叫他们受半分冷眼指点。
但你说这大人思虑如此周全吧,却在这雨日连个油衣也不披,斗笠也不戴。罢了罢了。
“大人,你等等我,罗伞忘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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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门馆,书房内。
烛火摇曳。
沈清这一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来回踱步,念了三遍心经,心口还是突突直跳,直到小翠来报:道炎回府。
她这颗悬着的心方渐渐坠下。
道炎在路上沾了些雨水,靴履因在坟地里泡了一夜,满是泥渍,他刚要踏入房门,看了看自己,又将伸出去的脚缩了回来,立在门边。
沈清洞察了他的心思,这人看着人高马大,心思倒是极细腻,所以这也是委派他去做事的原因。她往桌上的杯盏里添了茶水,拍了拍身边的杌子:“快进来坐吧,喝杯热茶慢慢说。”
道炎难以拒绝好意,这才小心踱步进来,拱手道:“小……公子,都办妥了,已将大公子从夹层里迁出,置入崇山的坟茔。”
他三年前入职潞州罗府内,也就是沈清的外祖父母家当侍卫,因是潞州民风淳朴,极少有盗取窃贼,罗府上下统共就他这一个护卫。
他平日也无啥大事,在府上也就挑个水,劈个柴,这次奉罗老爷的命,一路护送沈清至汴京,平日里叫惯了小姐,一时倒也难以改口。
沈清点点头,投以赞许的目光:“你办事稳妥,我还是放心的。过几日,在哥哥的墓xue边上种上几株梨树,他喜梨香。”
等梨花开了,她再酿几坛梨花白埋于树下,待真相大白之日,她便开坛和他畅饮。
道炎颌首,又话了几句经过,刚想退下,在出门的时候想到什么,回头说道:“我在进城时,看到程大人扬马而出。”
沈清听闻,脑海中又浮出那双猎豹似的双眸,想到道炎刚来汴京,也不认识几个人,那他口中的程大人应是程彻了。
她神色淡淡,呷了一口茶后,薄唇微启:“许是处理公务去了吧。”
话音刚落,吴管家匆忙赶至:“公……公子,不好了,程大人正挖着咱家的坟呢。”
什么?!
这大清早地,竟是在处理她的公务!
初春难得下场酣畅淋漓的大雨,眼见这屋外的细雨朦胧已汇成了急雨直骤,沈清拿起玄色罗伞,就往外奔去。
沈清赶到时,家父的坟堆已开了个小口,棺材头露了出来。
“住手!”
程彻顿了下手上的动作,透过雨帘,擡眼看清来人后,从怀中掏出执掌文书,抛给沈清:“根据我朝六律,在重大案件和疑点时,御史台可不必经过当事人的同意,直接行使调查t权。”
沈清打开执掌文书,上面的落款盖有当今皇上永靖帝的印章,表明御史台在任何情况下,都可代替天子行使调查权和审问权。
她蓦然一怔,难道哥哥不报官,不请郎中,是因为犯律法了?
沈清一颗心往上提了提,但面色无澜,稳声道:“敢问程大人,沈某和什么重大案件靠上边了?”
程彻神色冷然,眸子里噙着冷意:“我怀疑,最近太医院的乌尾丢失一案与你有关。”
乌尾?什么乌尾沈清来不及细想,不过棺木里有何东西,她一清二楚,根本没甚么乌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