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清境阵眼动荡,天帝自有感应。
现见白泽玖洏等安然而归,便猜得七八分。
天帝心中愠怒,天象异变,金雷滚滚,道道劈向魔君。
天帝祭出苍极剑,在天雷之下,万丈剑光朝魔君当头劈下。
“天帝为何发怒?”魔君勾唇讽笑,一壁以破日杖迎上。
神魔之力爆裂震荡开去,狂风卷起,天地变色。
“本君还有重礼未送神族呢。”
随他的话音落下,浊壁之后,魔气潮涌,突现泱泱魔军。
那千万之数的魔军,齐齐向扶桑树方向,行至高魔礼,震天高呼:
“多谢昆仑,再生之恩!”
扶桑树下的盈阙越过无数染血的脸,遥遥望向他们。
玖洏惊惑而不敢置信地看着盈阙。
她此时的神情,与无数看过来的神族,一般无二。
“我身为昆仑神官,”旁边响起的声音打断了众神审视,“代西王母陛下行天职,匡正这数万年来的谬误,不该吗?”
盈阙任陆吾把自己拽到身后,看着他挡下所有的仇恶怒视。
魔君若耶叹道:“昆仑守我魔祖,又复生若许魔族,着实恩深似海!今日凡我魔族,不许冒犯!”
“你放屁!”
“为什么?”
陆吾和盈阙的话撞在了一起。
魔君若耶说道:“原来陆吾神官也被瞒在鼓里吗?被五帝斩落九幽的魔神不过是个影子,真身如今还封印在昆仑之下吧。”
陆吾脸色铁青,却一言不发,无他,只因这一句不是假话。
盈阙没有管魔君若耶的话,只是复问魔军:“我替你们拔除了浊气,为何不肯重新活过?”
这一句疑惑难解的话,如一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玖洏恨不得捂住盈阙的嘴。
魔族杀了她哥哥,盈阙师妹再怎么不解世事,也不可能救那些嗜杀残虐的魔头!
她竭力为盈阙找寻说错话的借口:“你、你胡说什么?他们明明满身浊气!你救的是神族,你累昏了头吧!”
所有神也都听到最后一句话了。
可看到那些曾亲手杀死自己袍泽的魔,又死而复生,他们想要毁去的,又是自己不惜性命也要守护的。
所有浴血厮杀的神族,都无法接受。
此时他们只感觉被愚弄,出离愤怒。
他们只知道,昆仑通魔。
不论是陆吾还是盈阙干的,都必须为这桩罪付出代价。
玄都的将士被少虞拦住:“魔族才是大患,先助天帝拿下若耶。”
少虞代青帝出战,可号令整个玄都。盛琼举目四顾,没有出声阻拦。
可除他们以外,还有无数与魔军有血仇的神族。
那些痛愤难当的神将,向扶桑树下的魔族同伙,举戈杀去。
陆吾无奈地和白泽对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
陆吾瞪住盈阙:“你就气死我吧!到你师父身边去,别连累我!”
盈阙看着那些神将像海潮一般涌来,她在他们眼里清楚地看到了仇恨。
她本就知道会是如此。
复生神族,众神涕零时,她不受他们还恩,因为她早已自取报偿。
拔空混沌浊气的魔族,是她以神族清血,混以人间清浊交融之气,以助复生的。
所以,他们互不相欠。
要杀她罚她,也是不可以的。
神魔乱战间,无人注意到,迷厄苦水上浮来一片小舟。
“呦,这怎么乱糟糟地打起来了?”
换了一身曙红裙的阿玄,撑着那柄青木伞,在西陵时还碧翠的,今已染了点黑,成了石绿色,连伞面上的红线也暗了许多。
她托着下巴,目光左右巡睃。
花玦无意管她在打什么坏主意,他只看到迷厄渡上,神魔围攻之间,还有一个盈阙。
若非被凤守堵住嘴,缚住手脚,他已向身边这个问说究竟。
阿盈侧头避开花玦的目光,死死瞪着阿玄。
阿玄哀愁地叹了一气:“可惜,来不及折磨你了,是时候该揭密哩,看看我猜的对不对。”
话音未落,泛着森森寒芒的匕首,已扎透阿盈的胸膛。
“果然没有心……”
阿玄五指大张似爪,又猛地握起。
瞬息之间,阿盈灵源破裂。
阿玄又欲碎她头骨。
那壁花玦目眦尽裂,已趁凤守怔愣之际,冲开束缚。
而后容早便放开奄奄一息的阿盈,正是如此,阿盈得以扑向花玦。
“杀了我!”阿盈痛得几乎咬碎了牙,可她仍挣扎着将话说完,“否则盈阙会死!”
看着这张分明就是盈阙的脸,花玦以为自己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
但在那双满是哀求和痛苦的眼睛里,花玦亲眼看到,自己颤抖着手,杀死了她,以不添痛楚的方式,在阿玄出手之前。
“噫,你们真讨厌!”
阿玄失落地收回手,剜了凤守一眼,递手给后容擦拭不留意沾上的血。
“抢我的东西,就算是你,也是要遭殃的。”阿玄看着扶桑树下,骤然呕出几大口血,险些被乱刀砍杀的盈阙,笑道,“她们的性情天差地别,你当真毫不怀疑么?可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阿玄说的什么,花玦都没有听见。
他只感受到怀里的人消散时,远处的人灵力溃散,忽然重伤。
那般情形,他在西陵时也见过一回。
原来,那时便死过一遭了么,可他那时什么也不知道,还与她生气了。
“想去救她吗?”阿玄扣住花玦的脖子,在他耳边笑语,“阿玄帮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