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有幽冥地狱以来,地狱从未空过,有此不祥先兆,后半句话着实令人心惊。
“这一句谶言,前半句已经应验。”阿盈皱眉问道,“后半句会应在谁的身上?新天,指的是天族太孙元,还是……魔族?”
玖洏莫名打了个摆子。
迦那含笑摇了摇头,不语。
阿盈遂不再问,只道:“先走罢,尊者待在这里也是无用。”
迦那说道:“小僧有一事要劳烦神女。”
阿盈说道:“你说。”
“小僧有一物,还请神女代为送至山河宫。”
“是什么?算了什么都行,先出去再说,我们再不走,几位将军快要将我们瞪死了。”阿盈微哂道。
“在此小僧还有一件事未做完,神女先请。”迦那擡手道。
阿盈奇道:“欸,东西还没给我呢。”
这记性可真不好。
阿盈伸手问迦那索要他相托那一物,却不防迦那全身忽窜起熊熊烈火。
阿盈被烫得一缩手,踉跄退了两步。
“发生了什么!”玖洏惊道。
阿盈猛地回神,正待召出日羲砂收了这烈火,救迦那出来。
可她却见,在烈火中,迦那神情平静,全然不似遭了暗算的模样,甚至原地趺坐下来,撚着佛珠,诵起了经。
火烧了袈裟……
阿盈还是召出了日羲砂。
迦那擡眸看来,那双眼,依旧平静,满含悲悯。
阿盈蓦地想起他不久才说的:“小僧曾在须弥山上发下大愿,普度众生苦世,得至清净天。”
阿盈的手终是落了下来,日羲流落轮回台上。
迦那微微颔首:“多谢神女成全。”
烈火熄灭,肉身成灰,落下一地灰烬残骨,裹着晶莹透亮的舍利子。
迦那死在了轮回台上,魂入轮回。
在四位将军疑神疑鬼的目送下,阿盈与玖洏结伴离开了这里。
在良久的沉默后,玖洏问道:“天族使者大约快到了,我要去看看,你同我一道吗?”
阿盈皱了皱鼻子:“算了,我见了他们便烦。”
“好吧。”玖洏不便强求。
“哎,对了,这个命薄与司命笔,你便顺道替我交还了吧,他们见着我肯定啰嗦,我可没力气再打架。”阿盈卖可怜道。
玖洏此时心绪不大好,却也无有不应:“嗯,好的。”
“还有件事!”阿盈又想到一件,“魔君若耶已死,魔族已有新君继位,不过我还不知是谁,若是若耶之女便最倒霉,她叫阿玄,没错,就与天宫那个小公主同名,就是迷厄渡那个小女娃娃模样的姑娘,狡猾狠毒,凶得要命。”
“阿玄被捉去万魔窟了,她……”
“凶多吉少,那小魔头脾气古怪糟糕,有病似的,你这小妹子还与她叫一样的名字,难保不犯她的忌讳。”
阿盈见玖洏凝眉发愁,便安慰了两句:“不过魔族现处劣势,多半是要拿她来作威胁的,且她又温和柔弱,不会自讨苦吃,一时半会也无性命之忧。何况若耶死前已决定不再与神族交战,新任魔君不管是何主张,总归是羽翼未丰,天族若肯和谈,神魔两族未必没有休战的希望。”
“嗯。”玖洏勉强打起精神,“你眼下伤这么重,要去哪儿?真的不要先跟我过去吗,我必不让他们烦扰你。”
阿盈果断拒绝:“不去,你就够烦我了。我要去趟须弥山,将迦那的舍利子送回安葬。须弥山多清静呐,我去那蹭个山头,睡他个十年八年。”
阿盈手扶着后脖子抻了抻,又伸了个懒腰。
玖洏唉道:“好罢,那你一路当心,路上不要太嚣张,再招了什么妖魔鬼怪,打不过的话,那多丢脸。”
甚有道理!阿盈郑重地点了一头。
忽然安静下来,玖洏稍觉尴尬地挠了挠额角,要走不走地踢着脚尖。
“待会儿,天将若连带连与一起捉拿,押解回天,你拦不拦?”阿盈问道。
“我……”玖洏一脸为难,却还是道,“不拦,天帝与阿元会秉公处置的,七师兄决不会行背叛之事,我相信他们。”
而且她心中还存一点侥幸,天帝受伤,神魔战事恐怕会僵持不下,幽冥发生如此大乱,此时若再行株连之罚,牵一发而动全身,幽冥只怕要废了。
阿盈猜得到玖洏心中所想,问她道:“你想过魔族新君继任第一件事,为何就是要放走地狱所有恶鬼吗?这些恶鬼都去了下界,对神魔战局能有多大影响?为何要为此暴露潜藏如此之深的轮转王?”
玖洏若有所思地说道:“一同暴露的还有妖族将军,他那一出反叛来得奇怪,仓促得很,简直像是临时起意,莫非就是为了捅出冥王吗?”
对此,阿盈有一点不解:“冥王若也与魔族勾结,那为何要主动暴露冥王呢?有冥王在,便等同于掌控了幽冥,让天帝与冥王反目的好处,难道比这个还大?”
“不知道,也许冥王并不甘愿为魔族办事,他或许有苦衷?”玖洏始终还是不忍接受冥王的背叛。
“所以才要放走恶鬼,地狱一空,冥王就是罪大滔天,届时就算天帝欲要暂缓惩处,八荒各族都不会答应,曾经因通魔之罪而获重刑的各族必生动乱,气得他们反戈相向都说不定。”
“当初前任大司命通魔,斩于战时,牵连无数,难道七师兄也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