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樊哙才说完了,曲逆侯陈平就跳出来打圆场。
“诶,舞阳侯,休动肝火,对匈奴人这种不开化的风俗习惯,我们礼仪上国,大可不必与之计较。”他这是避重就轻,准备淡化此事的严重性,意在不让事态扩散。
“此等风俗,朕也有所耳闻,只是……”,小刘盈受过林清源的教导,对匈奴的种种,有所了解,但这个解释并不能彻底消弭他的愤怒,不过让他冷静下来了倒是真的。
“陛下,臣也有话要讲。”看出他的犹豫,位于樊哙下首位置的一位武将也起身出言道,而对方,正是中郎将季布。
“爱卿请讲。”小刘盈擡了擡手,示意他继续。
“昔年,先帝曾领三十万大军亲征,结果却被匈奴人围困在白登山数日之久,不得脱身。”
“多亏了当年建成侯亲率一支奇兵救援,我大汉才得以和匈奴打成平手,并在那之后与其签订条约,开放互市,先帝也因此与冒顿结为兄弟。”
“此间种种,无一不是在谋求和平共处,给百姓们争取休养生息的时日。”
“倘若我们今日因一封挑衅的书信而擅开兵戈,只怕结果难料,最重要的,刚刚过几天平静日子的老百姓,也会背上沉重的负担。”
“臣恳请陛下为江山百姓计,对出兵讨伐之事慎重考虑。”季布说的有理有据,分析的也足够透彻。
小刘盈和其他大臣听了之后,也都是微微点头,可见大家都清楚对方说的是真的。
“就算你说的有理,可那匈奴人如此侮辱我大汉的太后,难道我们就这么忍了吗?!这口气我咽不下去!”
樊哙还是不服气,连‘我’都出来了,可见是愤怒到一定程度了。
其实这也难怪,他不止是大汉的将军,还是吕雉的妹夫,这于公于私都该站到她那边,他又是个直来直去的,说出此等言语也属正常。
“陛下,臣也觉得此事不能忍!这口子要是一开,恐匈奴人会得寸进尺啊!”
太尉周勃也起身声援,只是他并非赞同樊哙,而是觉得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更不能给对方留下开战的话柄。
“是啊,说的也有道理啊。”
“不错,确实如此啊。”
……
他的话也引起了一些朝臣的附和,小刘盈见议不出什么结果,自己也没办法决断,便宣布改日再议,实则一下朝他就朝着林清源的宫里去了,其目的不言而喻。
可刚才在朝上一直未曾开口的审食其,此时却跟在他身后,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陛下,太后娘娘如今这个时辰正在陪伴公主,”审食其赶紧解释,意在提醒这种事最好还是先不要惊动吕雉,以免她动怒,公主也跟着担忧,不利于安胎。
“你说的是,那朕就派人去找先生来宣室殿议事吧。”小刘盈回过神来,也觉得他说的有理。
于是他就让自己的侍卫窦长君亲自去请,并再三强调,只是有事相商,至于什么事,不必言明。
窦长君自是依照吩咐做事,去往林清源所居宫殿请对方前来。
他去的时机倒也巧,正赶上林清源从内室出来,要去厨房做点特别的吃食给妻子,彼时并无其他人在侧,窦长君赶紧上前把小刘盈的话转述给他。
林清源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出什么事了,而且小刘盈并不想惊动姐姐和母亲,而他也是这个意思。
如今妻子刘元有孕在身,丈母娘吕雉又是个强势的,最好这事情他们自己能处理就直接处理了,省的惹出许多麻烦来。
思及此处,他便故作轻松的回到内室,跟她们如实说小刘盈找他有事,他先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见他面色如常,刘元和吕雉也没怀疑什么,让他自去就是。
其实若是平常,以吕雉的眼光应该能看出来的,奈何这会儿她被女儿的身孕所牵绊,无暇顾及其他,林清源也就顺利脱身,前往宣室殿议事。
等他到了之后,小刘盈和审食其便轮流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问他该怎么办。
‘这不就是史书上记载的冒顿给吕后写情书的事吗?’林清源一听就想起来了。
根据史书记载,西汉初年,汉朝弱,匈奴强,硬刚打不过,遇到这种事,只能忍气吞声。
吕后甚至不顾自己的脸面,给冒顿回了一封信,其中言辞谦卑,甚至说自己配不上对方,还奉上了一些礼物回敬。
她如此举动,不是因为她软弱,而是因为她为了黎民百姓,可以牺牲自己的面子和名声,朝臣们也因此更加尊敬于她。
冒顿单于知道后,也佩服这个女人的心胸,便再次回信,言说自己不懂中原风俗,这才冒犯了对方,为之前的事道歉。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当时的处理方法,林清源每每看到,也要佩服吕雉的心胸和隐忍,但此一时,彼一时,情况不一样,解决办法,也就不能一概而论。
犹记得历史上发生此事时,大汉已经和匈奴达成了和亲,也就是说,已经变相承认打不过对方了,冒顿还写这等书信,其实侮辱的成分更多一些。
可如今不同,因为林清源的存在,带来了马镫马鞍马蹄铁,在白登之围中与匈奴打成了平手,后来又贡献出了灌钢法,尽管还不能全副武装大汉的将士,但也有一支精锐已经被训练出来。
也就是说,我们并非没有一战之力,根本不必如此谦卑,而冒顿在实力对比差不多的情况下,还写如此书信来,那么试探的成分就比侮辱要更大。
猜到了对方的目的,这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也不知林清源给他们出了什么主意,总之从宣室殿出来时,三人脸上都是笑容,可见已经有了应对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