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如果有朝一日,她执意要一个结果,那你就告诉她,是我不能生好了。
林清源回到鸿台后,趁自己独处的功夫,打开了那封审食其给自己的帛书,上面写了他要举荐的人,好巧不巧的,这人林清源竟然也认识。
这个认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双方相识,而是林清源于史书中曾见过对方的名姓,知晓他的故事。
淳于意,公乘阳庆的弟子,神医扁鹊的嫡脉,种种光环加于其身。
然而令他青史留名的,除了他的医术外,还有就是他碰上的医闹。
史书记载,淳于意因医术精湛而被诸多王侯征召,想要留他当私人医师,奈何他不愿依附权贵,屡屡找理由拒绝,也因此遭人嫉恨,最后因故而被判了肉刑。
好在有个孝顺女儿淳于缇萦,千里迢迢告御状,这才得以救了他。
也因此衍生出一个著名典故,名为‘缇萦救父’。
当然了,现在说这些都太早了,如今的淳于意还年轻,距离他青史留名,还差很长时间,再加上现在产生的蝴蝶效应,以后的事会如何,还都不确定呢。
唯一可以确定的大概就是,他现在仍是公乘阳庆的徒弟,只不过比历史上早了许多罢了。
但无论怎么变,淳于意的身份都没变,一个医者。
而审食其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推荐了一个新的医者给自己,这也不得不让林清源联想到了什么。
思虑再三,他决定见见对方,挑了一个妻子女儿都不在家的时候,他派人找来了淳于意。
此时的淳于意还不到三十岁,容貌不那么俊逸,但也算的上端正,周身的气息也很平和,看得出来是个持中稳重的人。
但秉承着人不可貌相的古语,林清源觉得,还是先交谈一下为妙。
“淳于大人不必拘谨,坐吧。”于是乎,他定了定神,示意他放松点。
“谢太傅。”淳于意行了一礼后,这才坐在了他对面特地准备的席位上。
“听闻大人早些年是在齐国任太仓令的,如何又到长安做了太医呢?”林清源真的有些好奇。
毕竟,这太仓令管的可是一国的粮食,哪怕只是诸侯国,那也不小的地方官了,不说权势滔天,但怎么也比一个太医来的强,对方这般取舍,也难怪他要问问了。
“不怕太傅笑话,微臣年少时酷爱医术,只是闭门造车,不得章法,虽想出许多药方却奈何没有效果,后来经人举荐,这才先做了官。”
“只是微臣志不在此,于职务之外,继续钻研医术,后拜医家学者公孙光为师。”
“也是对方不嫌弃,言微臣虽尽是纸上谈兵,但却不乏高明的见解,故而收微臣为徒,传道受业。”
“又过了几年,他又将微臣推荐给了现在的师父,恰逢曹丞相举荐对方,微臣也就辞官跟来了长安。”
淳于意把自己学医的经历简单说了一遍,林清源听着,和史书上记载的除了年纪不太对之外,其他的也都差不多,便也点了点头。
“富贵荣华抵不过救死扶伤,如此说来,你也称的上一句高士了。”他夸了一句。
“太傅缪赞了,微臣不过是成全自己心意的同时,也想为他人解除病痛罢了,此乃小道尔,难登大雅之堂。”淳于意倒是谦虚的很。
“大人何必自谦至此?医者仁心,亦是国家不可或缺的人才啊。”这是实话,林清源是真的觉得医生这行很重要。
“说起人才,还没谢过太傅每年那么多的资助,微臣和师父才能教出更多的医者为国尽忠啊。”话到此处,淳于意郑重其事的行了一礼。
“那不知这传道受业比起在宫中任职,你更喜欢哪个呢?”林清源看了他一眼,一语双关道。
“为人师和为人臣,自然是各有各有的好处,也各有各的责任。”淳于意听到这儿,正襟危坐,有些谨慎的回答道。
“这话说的不错,你师父想必也是这么想的,只是他的年纪越来越大了,有些事恐怕也不能兼顾。”
“特别是这会儿陛下还要了他去给窦夫人调理身子,一时顾不过来也是有的。”
“审大人说你的医术也足以独当一面了,便向我举荐了你,不知你意下如何?”林清源三言两语就向他递出了橄榄枝。
“蒙太傅不弃,微臣自当尽心竭力。”淳于意闻言,当即就起身走到厅堂正中,轻提前方衣摆跪了下去。
他可是个聪明人,不然当初也不能做官就做到了太仓令的位子上。
眼下太傅这摆明了是要招揽自己,而且在宫里有个不倒的靠山也是保全性命的关键,那他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你心中有数就好,我素来是不会亏待自己人的,想必你也清楚这点。”
“等过两日,你来给元儿诊脉,其中的轻重你自己掂量着,回头单独报给我。”
林清源的意思也很明确了,他现在怀疑妻子的真实身体情况并不像公乘阳庆说的那样没有大碍。
“微臣晓得了,太傅放心就是。”淳于意也听出了言外之意,顿时心下一惊,但面上却没表现出来,只低眉顺眼的答应着。
“若无其他安排,那微臣告退了。”
“嗯,去吧。”林清源也没留他,示意可以走了。
“诺。”淳于意行了一礼后,很快离开了这里。
为了过两日的太医诊脉换人不引起刘元的注意,所以当天晚上,林清源就率先告诉了她这个消息。
“好端端的,如何就换了太医呢?”刘元身子的调养,一直由公乘阳庆负责的,眼下听他说要换,自然是要问的。
“是我提的,前些日子盈儿不是要了公乘阳庆去给漪房诊脉吗?他年纪大了,两头跑着,也难免有个不周全的地方,母后那儿又急着抱皇孙,盈儿他们的压力也不小。”
“而淳于意呢,又是公乘阳庆的嫡传弟子,虽然还年轻些,但医术却也是一等一的好,我想着总归也没差的。”林清源斟酌着回答了她。
“是吗?”刘元却不置可否,“也罢,总是我自己不争气,调养到现在肚子也没个消息,倒平白占着顶好的医师。”她摸了摸肚腹处,神情有些失落。
“怎么讲这样伤心的话?”林清源为她拢了拢外衣。
“我不是说过吗?孩子的事都是缘分,只顺其自然也就是了,如何能怪到你身上呢?”他出言宽慰道。
“可到底是我除了嫣儿外再也无所出,旁人见了,哪有不说嘴的道理?”
“近来母后为着樊伉的事头疼,许久没开宴会,又不能冷场,便叫我和诸位表姐妹们走动,听她们兴高采烈的说起谁有了身孕,谁又该生第二个,乃至第三个儿子。”
“我虽为她们高兴,可这心里也难免不痛快,觉得戳自己痛处。”刘元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