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不用担心,张苍只是见证人,而我们的信使会如实把现场情况传回来的。”林清源淡定的回答了他。
“你还安排了别人?是谁?用什么手段?”审食其下意识的询问。
“那是我的事,审大人,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把张苍找来,让他去代国,至于剩下的,就不用操心了。”林清源却摇了摇头,要他适可而止。
“……”,第一次,审食其觉得眼前的人,真的变了。
“那好吧。”但他识趣的没在追问。
“如果没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结束了对话,林清源朝外走去,只是拉开房门,迈步出去的一瞬间,他微微侧身看向了后面。
“对了,审伯父,给你个忠告,不论何时,千万不要和淮南王刘长单独待在一起。”
话音未落时,他已经出门右拐,彻底消失在了对方的视线中。
“不要单独和淮南王刘长待在一起?这是为什么呢?”他是走的痛快了,但留在原地的审食其却一头雾水。
但很快,他就不想了,因为他觉得,自己现在有比弄清楚这句提醒更重要的事要做。
他立刻派人去把张苍找来,也不管现在的黑天还是白夜,并以不容置疑的口气给对方下了命令,然后就把人打发走了,丝毫没注意到张苍看他的那种复杂的眼神。
而另一头,回到宫中鸿台的林清源,也没有休息,反而是在所有人都睡了后,换了一身衣服,把头发扎成马尾,又取下了挂在墙上,多年来都是装饰品的长剑,来到院中开始挥舞起来。
房间里的刘元翻身时,下意识的去搂身旁的丈夫,可却摸了个空,当即就惊醒了,又听院中似有动静,连忙拢衣起身,走到门前往外窥看。
今夜月色很好,虽是黑夜,但却映照的十分清楚,朦胧的月光中,一红衣青年正在舞剑,不是林清源是谁?
只见他脚步轻移,身形似风,洒脱飘逸,身前平刺,后又转手向右劈出,脚下轻轻划过一个半圆,剑身横过,割开一片不知何时飘来的粉红花瓣儿,去势不减,直至他再度换了招式。
或挑,或刺,或点,或绞,一跃而起,反身一击,如同浮云一般,飘飞不定,可眨眼间,又似风起云涌,雷厉风行,轻快敏捷又不失威力。
也许是舞而非武,所以又带着几分柔美。
如今又正值春夏之交,院中的花树之上满是芳华,微风拂过枝头,片片花瓣儿洒落在舞剑之人的肩头发间,又随那飘逸的红色衣摆再度飘起,当真是仿若仙人,出尘绝艳。
此情此景,莫名的让刘元感觉熟悉万分,原地想了半天,终于在记忆深处寻到了原版。
原是当初她十五岁及笄之时,他为自己庆生,曾做过这剑舞,不曾想,多年以后,还能再现。
她虽不知他为何今夜有此兴致,但心里仍是甜蜜的,以为是为了自己,便要走出去,谁知还不等她开门去见,就听有人出声。
“彩!”
听到身后突然传来声音,林清源下意识的转身,擡手便刺,却在看到来者的一瞬间,握紧剑柄,反手一挥,将剑收回。
“亚夫?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林清源有些疑惑。
“我本来睡了,但刚才起夜听到外头有动静,就醒了,耐不住好奇,这才到院里来的。”现下才十二三岁的周亚夫却一点也不怯场,大大方方的跟他解释。
“然后就看到先生在舞剑,一时入迷,这才会喝彩的,没想到却吓到了先生。”话到此处,他才有点不好意思。
“不是吓到,而是惊到,你可知,方才若不是我及时收住,你必得血溅当场不可!”林清源说到此处,不免有些责备。
“还有,刚刚我提剑刺你,为何不躲?难道是被吓住了,身子无法动弹吗?”他问他道。
“有点儿。”周亚夫摸了摸自己的头,“但更多的是我相信,先生绝对不会伤害我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林清源一愣,“为什么?”
“因为先生是个好人啊。”周亚夫不会说什么华丽的词藻,只说了自己最真心不过的想法,然而也是这一句话,让林清源瞬间就思绪万千。
“好人?好人?”他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剑。
“当好人手执利刃,恐怕再怎么说自己人畜无害,别人也是不会信的吧。”他嗤笑一声,自嘲道。
“先生?你怎么了?”周亚夫听不懂,又见他情绪不太对,不由得问了一句。
“没什么,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他不欲多言,只摸了摸周亚夫的头,让他先回房。
“那,那明天,先生能不能教我这套剑法?”周亚夫却跃跃欲试。
“这哪里是什么剑法?不过是花拳绣腿,看着美罢了,实则就是哄人的东西。”这倒是大实话。
“你若真想学武艺,与其向我学,不如求你父亲,他那才是真刀真枪,战场上用的杀人技,我这个,完全比不了的。”林清源摇了摇头,算是委婉拒绝了。
“先生,此言差矣,这杀人技要学,花拳绣腿也要学啊,只是用处不一样嘛。”周亚夫却不放弃,继续请求。
“那你想怎么用?”林清源听到这儿,起了好奇心。
“杀人技可以用在战场上,那花拳绣腿,可以用来哄小嫣儿啊,这样她就会更崇拜我了。”周亚夫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大实话。
“……”,话音未落时,他突然觉得有点凉嗖嗖的,擡头一看,先生的表情好像也有点渗人。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刚才说了什么,而面前的男人,又和小嫣儿是什么关系。
“先生你听我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他试图补救,却被人揪住了命运的脖领子,然后一路拽着往他的房间而去。
“想学是吧,好啊,我这就教训你。”林清源特别‘善解人意’的拖着他往回走。
“先生,我要你教我,不是教训我。”周亚夫弱弱的纠正道。
“都一样。”林清源却根本不听,继续拽着他回去,周亚夫挣脱不得,只能生无可恋的被拖走。
而房间里,全程看了这一场的刘元,也并未出来阻止,甚至还颇有些同仇敌忾,原因无他,有猪想拱自己的小白菜,那自然要暴打蠢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