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披散着头发,身边也只有一个宫女陪着,做轻装简从状,正打算去鸿台。
可她出门时,却正好撞上了来这里的刘盈。
刘盈看她这幅打扮,又一脸的心虚,加之刚才姐姐一个劲儿的护着小刘启,什么也不让那孩子说的模样,心下不禁一惊,但他并没有在门口如何,而是让她跟自己进来。
窦漪房拿不准他的心思,加上又确实做了错事,心下惶惶不安,倒难得乖顺的听从了他的命令。
刘盈和她一前一后回到了椒房殿的厅堂里,随即又屏退了左右,只留他们两人在房间里。
“臣妾给陛下请安,愿陛下长乐未央,永受嘉福。”窦漪房不安的很,但还是秉承着规矩,跪下行了一礼。
刘盈没有立刻让她起来,而是自顾自的坐到了椒房殿的上首位置上,并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发出了疑问。
“朕读周朝的史书,曾看到过一则有趣的故事,说的是周宣王因为沉迷享乐而至荒废朝政。”
“而他的王后姜氏认为这是自己的过错,所以脱去簪珥珠饰,散开头发,一身素服跪在了周宣王面前,请求宽恕。”
“姜后脱簪待罪,是因为她犯了错,自认有过,那么皇后你今日这般作为,又是为何呢?”
刘盈轻声细语,但话里的寒意却也让人听的分明。
“如果朕没有记错的话,这段日子也就只有今天出了事。”
“皇后,你不要告诉朕,姐姐失了孩子的事,跟你有关系?!”
刘盈气势全开,不断加压,但本质上还是在诈她,因为他没证据。
可窦漪房却不知道这点,以为刘元和小刘启已经把自己给出卖了,当即就紧张的不行,腿软的连跪都有些跪不稳了。
“臣妾,臣妾听太医说长公主这一胎有些不安稳,所以今日特地去探望。”
“臣妾本是好心提醒,可长公主却以为臣妾不怀好意,我们两人起了口角,这才不慎出事的。”窦漪房强打起精神为自己辩解。
“真的和你有关?”刘盈皱紧了眉头。
“太医说姐姐的胎不安稳?哪个太医说的?既然你明知道不安稳,你还过去鸿台干什么?”
“朕本以为你和姐姐相处不来,只是因为脾气不好,有些要强罢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少接触就是了。”
“可你应该知道,姐姐盼这一胎盼了多久啊。”
“自从嫣儿出嫁匈奴,这就是她唯一的指望了,你怎么忍心害她失了这个指望?”
“而且姐姐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朕和你的外甥,外甥女啊,骨肉至亲,血脉相连,你又怎么能这么恶毒呢?!”
刘盈听她的话就知道里头肯定有不实之处,气的当即抄起面前案台上的茶盏就扔了下去!
“啪!”的一声,落到地上,摔成碎片。
好悬没砸中窦漪房,不过也给她吓得不轻。
“陛下,臣妾是与长公主不和,自从她抱走了我们的启儿,臣妾就一直对她心有芥蒂,可是臣妾从来没有想过要害她的孩子。”
“臣妾虽未经历过失去孩子的痛,可这母子分离的苦,臣妾也是吃过的啊,试问这等情况之下,臣妾又怎么可能故意去害她呢?”
“况且长公主怀这一胎确实凶险,臣妾是真的好心去提醒的,陛下若是不信,可召太医们查问。”
“至于今日之事,纯属意外,并非存心啊。”
“陛下,陛下明鉴啊。”
……
窦漪房膝行上前,流着泪为自己申辩着。
她这般表现,却七分为真,三分为假,真就在于刘元这胎确实不安稳,而假则在于她淡化了自己在这场事故中的推波助澜的影响。
也亏得刘盈刚才那一句‘真的是你’的反问,不然她还不能猜到他还不知内情,也不能这么快就想出了应对之法。
“就算你无心伤害姐姐腹中孩儿,这个孩子也是因为你没了,你难辞其咎。”
“朕若不对你进行惩罚,如何对得起姐姐?如何对得起先生?还有启儿,我们的启儿……”
刘盈现在总算明白为何刘元死活不让小刘启指正言说什么了。
“陛下?”听他话里有缓和,窦漪房还以为有转机,可听他提到小刘启,她又心里一紧。
“你既然说你受过这母子分离之苦,又自觉抵得上姐姐的丧子之痛,那就干脆把启儿给了姐姐吧。”
“从今日起,除去各种大朝仪之外,你再不许单独见启儿!”刘盈以不容置疑的口气命令道。
“陛下!这怎么使得?我毕竟是启儿的生母啊,你让外人如何……”窦漪房听到这儿,当下就急了。
就算再怎么偏心小儿子,不满长子,窦漪房也从来没想过不要小刘启。
不提血脉联系,就说小刘启是太子,是她未来当上太后的重要倚仗,她也不能与对方疏远到此等程度啊。
“倘若你再搅闹,朕只能把武儿也抱到鸿台去养!”刘盈见她哭喊却不为所动,甚至威胁道。
“……陛下,臣妾无心之失,你当真要如此绝情吗?”窦漪房听到这儿,身子瘫倒在地,但仍不肯死心,再度哭求道。
“……”,她痴缠不休,刘盈的耐心却已经耗尽了。
特别是姐姐作为苦主,却还要回护小刘启,而她作为小刘启的亲生母亲,担心的却只有自己的安危的情况,更是让刘盈厌烦。
“如果你不服朕的私下惩罚,那朕也可以带你去见姐姐和先生,并公开审理此事,你意下如何?”所以他不留一丝情面,直接反问道。
“……”,一听说要去对峙,还要当着林清源的面,窦漪房就再也提不起反驳的勇气了。
她很怕林清源知道刘元这一胎没了跟她有关系,所以不敢再言语。
刘盈见状,也是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