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一枚纸钱随着夏日的风飘上城墙,最后落在了她的跟前。
许连夏伸出手接住它。
看着逐渐消失在眼前的队伍。
良久才低声呢喃道:“粱雨啊,你是在向我托孤么。”
“可我又要怎么样才能保得住这个孩子呢。”她叩问心门,无声道。
即便是夏日,通往墓地的路也不好走。
秦姝落的父母葬在了盛京北边的望城山上,再往北边就是皇陵所在的邙山。邙山高,望城山略低些,从远处看起来就好像是望城山一直在守护着邙山一般。
是以非立有大功之朝臣家眷,难以入葬此处。
今次,秦敬方夫妇二人能有这样的殊荣,一来是魏梁雨母家功勋卓著,二来是秦敬方此次是因公殉职。
秦姝落看着自己的父母下葬。
侍卫们一下又一下地挥动着铁锹,黄土飞扬,将她和双亲彻底分隔开来。
“慢着。”
她忽然喊道。
侍卫们停下动作,萧洵也侧目看向她,轻声问道:“怎么了?”
秦姝落敛眸,淡声回道:“母亲走之前,还将一些遗物交给了我,我想把这些东西留给他们作为陪葬。”
萧洵蹙了蹙眉,倒也没说什么。
只见碧书拿出一个木匣子,瞧着不大,但是颇为精致,秦姝落缓缓接过,将其放入父亲母亲的坟墓之中,就放在那棺木旁边。
显眼又鲜明。
“好了,葬吧。”她哑声道。
铁锹挥舞着,新坟落地成。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要继续以后的生活。
秦敬方二人下葬之后,秦姝落就回到了太子府邸。
许是有些时日不曾回来,她如今看着这里,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秦姝落看着屋内的摆设,还有所有的东西,她抚摸着桌子,门户,最后坐在床榻之上,看着眼前的一切,颇觉熟悉。
碧书端着水进来,瞧见她在发愣,便道:“姑娘可觉熟悉?这是殿下特意问了奴婢,你在秦家时的闺房是何种模样,然后依样布置的。”
秦姝落抚摸着被褥,是很像,可到底不是她的家。
她盈盈起身,将手洗净,问道:“太子回了吗?”
“方才冯春来传过话了,殿下这些时日身子刚好一些,又操持着老爷和夫人的丧事,身体还没好利落,方才去宫里回话的时候,被明阳公主给留下了。”碧书答道。
秦姝落轻嗯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擦手的时候,瞧见桌上还放一盒雪蛤油,这东西素来抹手最好,便问道:“哪儿来的?”
碧书回:“都是殿下送的,箱子里还有一些旁的,奴婢先替您收起来了,只这盒雪蛤油,殿下特意交代了,说是之前瞧见小姐手上指甲断了,还出血了,让奴婢定要给您留着好生养护。”
秦姝落拿起来一瞧,在手中转了一圈,眸光微暗,又随手放下了,淡道:“让人换个盒子,然后送去沈家,你亲自交给沈陵川,别叫人发现了,发现了……也无妨。就说是我瞧着他手上的旧伤似乎一直未好全,这几日驻守秦家实在辛劳,聊表谢意。”
“可……这是殿下的心意啊。”碧书傻眼道。
她虽不喜太子,却也知道如今小姐只能倚靠着太子为生,可小姐这般做……究竟是想做什么?
秦姝落淡笑一声,“那又如何?”
她坐在梳妆台前,缓缓将头上所有的装饰物都拆下。发髻也松散开来,只留下耳边的一朵丧花。
看上去反倒比往日的清冷更加妩媚多情。
“姑娘……”碧书愣愣地看着她,恍惚间,觉得自家小姐好像有什么不一样了,可又说不上来。
秦姝落抚摸着头发,拿起梳子,给自己梳着青丝。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面相刻薄吗?
柳叶眉,杏仁眼,从前总是自卑自轻自贱,尽显愁苦相。
如今倒是多了三分风情。
呵。
阴险善妒?
秦姝落不禁嗤笑一声。
萧洵说得对,她啊,就是这么一个人。
只是她这般刻薄阴险,他们这些人也一个个的非要往她面前蹿,那便怪不得她无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