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洵苦笑一声,他所求的那么一丁点的温暖,竟然都是拾人牙慧而来。
当时真是可笑啊。
可其实只要秦姝落愿意对他笑一笑,就已经是他最满足的事情了。
只是眼下,那把沾满了父皇鲜血的短匕实在是刺眼至极。
他对这把短匕亦是印象深刻,最初是在汴河边的屋顶上,后来是在那辆争吵的马车里。好像这把刀的出现,从来都没有过好事发生。
他想笑一笑,不要让自己输得那么难看,唇角却酸涩得几乎要擡不起来。
事到如今,他一眼就能看到自己的结局。
也好,如果此生无法相爱,那么死在阿落的手中,对他来说,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归宿。
反正,他父母兄长阿姐都不在人世了。
分明最初进京的时候,他就是不愿意的,母亲也是不愿意的,可是滔天的荣华富贵和至高的权势还是让他们都迷花了眼。
以至于现在整个豫王府都丧命于此。
何其可悲啊。
人这一生实在是辛苦又劳累,汲汲营营辛劳一生最后却什么都没抓住。
萧洵看着秦姝落握着短匕一步步走近。
秦姝落亦是面容平静地靠近他,一步又一步,眼眸始终落在萧洵的身上,片刻不曾离开。
其实走到这一步了,她分明可以叫旁人动手,可是不够,她就是要自己亲自手刃仇人,才能消她心头之恨。
明明最初的时候,她只是想保所有人平安的,只要宋钰他们活着,只要爹娘还在,哪怕是她受尽了委屈,哪怕是她再恶心萧洵的触碰,她也依旧会当好那个傀儡一般的太子妃。
可是他们就是连这样最简单的愿望都不满足她。
甚至就在父亲母亲含冤去世之后,她还给过萧洵机会的,只要他彻查真凶,给她一个交代,她便也认了。
可他没有,他还是没有。
没有啊。
什么都没有。
秦姝落眼角一片通红,在离萧洵不过咫尺之遥的泥地上站定。
她看着萧洵,半晌才开口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萧洵望着她,静默半晌才轻声道:“既然这么想我死,怎么不让我葬身猎场呢?”那样你也就不用自己手上沾染人命,背上骂名了。
秦姝落唇瓣紧抿,看着他许久不曾出声,而后就像是看一个笑话一般,低笑道:“因为不够啊。”
“我怎么能让你死得那么便宜呢。”秦姝落看着他眼中满是恶劣,“你这样的天潢贵胄,生来就拥有一切,想要什么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你又怎么会懂那些被人改变命运、毁了一生的人有多痛苦。”
“阿落……”
“萧洵,你且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死得那么痛快的。”
她扬起手中的匕首,寒月将她的身影映照在被血河浸湿的地面上,就连影子都充斥着一股森然可怖的气息。
她杀人,她有罪。
可是这个世界上,谁都没有资格在此刻审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