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本来还想看沈容刀能不能一鼻子撞到房门,但沈容刀恰到好处地停下了。她瞄了眼柳峥嵘房间的方向,问:“你们总说柳峥嵘喜欢待在房间里,但我怎么觉得她经常出门。”
暴风不以为意:“去藏书阁吧。”
沈容刀压低声音,鬼鬼祟祟:“你知道她房间里养的那个血呼啦的是干什么的吗?”
“好像在研究什么药吧。”暴风也压低声音:“我怀疑,她其实是个食修。”
沈容刀:“怎么这么说?”
“因为她房间里那个味儿,闻着就像食修。”暴风一脸神秘莫测。
沈容刀沉默片刻:“她师母是丹修你知道吧。”
“不就是丹修和食修之间的深仇大恨嘛。”暴风连连点头:“所以她才这么偷偷摸摸的吧,跟做贼似的。”
沈容刀反驳:“做贼也没那么偷偷摸摸。”
“好吧。”暴风道:“你是挺光明正大的。”
沈容刀回到房间时,许燕时正打来通讯,无非询问药效,沈容刀直接说没反应,许燕时讶异道:“不能吧。”
沈容刀猜测她这次的确抱了极大胜算,也因此受了极大打击,反复嘀咕着哪里出了问题,留下一句“再想想”又挂断了联络。
沈容刀扔开联络石,倒在床上,又坐起来,开始打坐。
打坐半个时辰,居然没睡着。又躺下了,闭上眼睛,再过半个时辰,还没睡着。
她一骨碌坐起来,觉得不应该啊。
今天哪儿哪儿都觉得奇怪。
整个人都有点躁动。很想打架。
但认识的人她都打不过。
这么一想,更烦躁了。
沈容刀起床,出门,刚到庭院里,见到熟悉的场景,又觉得无趣,索性闭上眼睛,放任自己凭着感觉跟随脚步,不拘去什么地方。横竖有神识在,总不会撞墙,凭掌门首徒的身份也足够横着走,只要别再进藏书阁,其它地方都好说。
她就这么放任自己神情恍惚地在地上飘起来,走着走着,久违地再次走飞。正如她所料,因为她是掌门首徒,所以,就算她古里古怪地闭着眼睛贴着地皮玩草上飞,丢了魂儿似的到处游荡,见到的修士们也最多在旁边嘁嘁喳喳两句,视作奇观,感兴趣的跟着走上几步又觉得没意思,也就见怪不怪,只顾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而沈容刀则沉浸在一股玄奇的境界里。
她居然在行走中达成了打坐一样的目的。她入定了,任由潜意识支配自己,将那股无端生出的情绪压了下去,仿佛只有这样做才能够平息她的躁动。
“站住!”一个声音突兀地打断了她。
沈容刀睁开眼,似大梦初醒,略有茫然地看着眼前。
再往前一步,她将撞上结界。
她下意识擡手触碰了一下。
“不许动!”那声音又吵嚷起来。
沈容刀皱眉,反手一挥,封住了那声音,而另一只手,也触到了结界。
“碰!”轻轻的触碰引起惊天巨响,整个结界强烈震荡起来,冲击而来的强大力量形成漩涡,要将沈容刀卷进去,却又都在她的指尖收敛。
沈容刀若有所悟,看着自己的指尖,又探了出去。
这次,她用力,将结界按得凹了进去。结界仿佛弹簧,被压到最大程度后竭力给予她同样的反击,可又摇摇欲坠,好像下一刻就要破碎。
一点点,只差一点点,就能碾碎这碍眼的结界。
身后有兵戈声响起,沈容刀听得清晰。越是听得清晰,便越想用力,想要毁掉这结界,任里面藏着怎样珍宝,全部都想要毁掉。
像气泡膨胀到最大。将要爆开的那一刻,沈容刀忽然停下。
她看着眼前的结界,退开一步,两步,三步。
她突然转身蹿了出去。
守卫结界的人们悉数缀在她身后,似捉拿什么重犯,不依不饶。
又突兀地全部停下。
沈容刀仿佛踩在某道界限,再往前,身后的人不能近。
她回眸,冲她们展开挑衅的微笑。然后头也不回地迈进去,眨眼化作一条白线。
剑随意动,当其无出鞘,落在她手中时,自然锋芒无匹。锃亮的剑锋弹过一道细光,转瞬自剑尖流泻至剑镡。正如沈容刀的身形,转瞬将剑锋自眼底送到面前,将那最锋利、最尖锐的一点,落在她的眉间。
风吹起蒙目的白纱,也似于剑尖缱绻。
剑芒划过的下一瞬间,“啪”的一声,棋子落下。
她擡眸,目光似穿过白纱,落在沈容刀的脸庞。
沈容刀歪头瞄一眼她的棋盘,轻笑一声。
剑尖又向前一寸。终究停在她的指间。
姜太玄拈着她的剑也像拈着棋子,扬起半寸,自剑光下探过似有若无的眸光。
伴着一声叹息或微笑,道:“故友,可还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