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向他这样的男人索取声色耳目之娱,因此面对一切似是而非的话语都能够保持死人一般的平静。
裁决者眼下的境况俨然是废人一个,动也动不了,不知道能够做些什么。姜芜不知道讲师经此一遭是否会发怒,因而引发许多祸事,还是继续像往常一样蛰伏,当一个远离人群、只逗弄小女孩的路人。现在的局面真是糟透了,她被蒙在鼓里,许多前尘往事与她毫不相干,但局势之下,她是其中不可抽身的一环。
姜芜没有接他的话,平淡地看着他倚靠在床头,问道:“接下来要怎么办?回翡冷翠吗?”
裁决者眨眼睛,扮可怜一样,说道:“那可不行。要是我什么都不做就回去了,我哥哥会杀了我的。”
姜芜想到自己的假身份,诺玛·弗拉小姐正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亲手杀死的,不禁默然,不感到裁决者的玩笑话好笑。
裁决者见她不说话,轻易就猜出了对方在想什么。他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开始说下一步的行动。
他说:“眼下还有一个办法,只不过风险太大了,不过我想要使用它——到时候您需要协助我。您愿意一听,再思考一下能不能试试么?”
姜芜挑眉,示意他继续说,而裁决者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姿态放松像是只闲聊天。
他说:“我了解过、学习过一个禁术——献祭一个心甘情愿之人的性命,便可以让他及他的血脉至亲全部在一段时间内失去力量,而失去力量的时间长短,则取决于祭品的愿望强烈程度,以及祭品的力量大小。”
“这基本上算是‘无用’的能力,害人害己,但眼下不是很好用么?我只要一死,便可以让讲师小姐变作一个毫无能力的凡人。我唯独担心我远在翡冷翠的哥哥,遭遇这横祸,若是正处于危乱之中,兴许就被我害死了。”
姜芜目光略带惊异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你先别担心审判者阁下了,在这个计划里,你才是必死无疑的人。”
裁决者理所当然地点头。他说:“所以我要感谢我的血脉——等我死后,我的力量不会消散,它们会流向哥哥、流向讲师、流向园艺师。只要您能够将讲师收服,那也不算是可惜了。它们有一部分,能否算是我将其奉献给了您?”
姜芜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此人对死亡有一种向往。正常情况下,这对于人的生存来说是万万不妙的,但此种情况下,竟然十分必要。若非他一心求死,甚至无法成立那禁忌之术的施展条件。
她问:“你说的禁术,是谁交给你的?抛开眼下的情景不谈,我认为它非常鸡肋,通常意义下不具有需要使用的情景。”
裁决者讽刺地笑了,他说:“女神。这是女神的馈赠。”
“对于普通人,对于一般的家庭来说的,这个禁术只会损伤他们本身和他们的亲人,不会被任何人采用。但在我成为大主教之后,圣子大人便奉女神之命前来教授了我这一禁术——我霎时便明白了祂的用意。倘若女神想要对贵族一一绞杀,到最后由于时间差,难免会出现一个集合了所有贵族力量的强大怪物,让祂感到棘手。而使用这种禁术,只需要一个心存死志的叛徒,便可以封存所有贵族的力量,让他们变成脆弱的凡人,被屠宰。”
姜芜思考着神明的谋略,心中不禁为这个法子拍案叫绝:这是对术法本身的精妙感到赞叹。倘若外人想要通过血脉来以某人作为支点,限制一整个家族的所有人,必然会付出非常大的代价,这代价甚至是生命也无法完全抵消的。
但让家族内部的“叛徒”去做这事,他本身的魔法力量就与亲人们贴合,便更容易与其共振、再加以限制。而贵族血脉中共享的力量也为行动提供了一部分能源。于是到最后,竟然只需要用一个人的一条性命,便能够达成目的。这种精简甚至拥有了些艺术性。
她问道:“那我应该做什么呢?”
裁决者打量着她,叹气,说道:“您不需要做太多事——只需要等我们都被限制住了之后,不要对着我将死的身体长吁短叹,而是果决地把讲师小姐收服就好了。”
姜芜摇了摇头,说出了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点。她说道:“眼下还有一个问题,讲师的名字叫什么?我不认为她本身的名字就是‘讲师’,而我的能力是有限制的,我需要知道她的名字,才能够拘束她的灵魂。”
裁决者愣了一下,慢吞吞地说:“啊,确实是这样。这样吧,我们去掘开墓园的每一座坟,打开棺材,看哪一具是空的,再看看死者的名字,便能够知道讲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