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万城之城的翡冷翠，如今则被一个突然出现，自称为“女神最忠实的信徒”的女人所统御着。她的外表与圣子圣女极其相似，但细看却另有不同之处。有历史学家根据典籍中的画像，猜测她是在最初的神圣之战中，率领人们打败贵族、创立教会的圣使始蘅。即使始蘅自己并没有承认这个身份，但人们都用“圣使”来称呼她、赞扬她的统治与美德。人们即使没有猜测出她原先“女神”的身份，但也算是猜出了她一半的身份。她过去所做的事为她现在的出现提供了解释。
人们并不知道自己身上不会再有罪孽产生了，但他们的确一夜之间拥有了超人的美好品德：罪犯们在第二天的早晨前往法庭赎罪忏悔，而权贵们则对自己的仆人不假辞色、给予尊敬的态度。人们尊重彼此，信任彼此。艺术与发明创造生发而出，整个世界发展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捷，人们慷慨地彼此分享，并共同进步。天赋高的人不会对下位者产生不屑，而低位者也不会对上位者萌生不甘与仇恨。人人都享有向上奋斗的、获得权利的资格。
……
在一个黑夜里，圣使始蘅并没有像是往常一样安然睡下，或者进行雕刻，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制造出能够激发人们共鸣的雕像。她将自己的灵体逸散出体内，一路穿过梦中神国，直达世界的最顶端，那个她曾经呆过几百年的房间。
不用打开任何的门锁，姜芜一直都向始蘅开放了梦国所有的权限。当始蘅看到姜芜的时候，祂正坐在窗前，借着玻璃窗看着底下梦国中的情形。
姜芜的头发长到脚踝，变成了瑰丽的银色，祂的双眼则变成了金黄的色泽。祂如今看起来更像是始蘅当初的样子，而始蘅的外貌反而在岁月之中逐渐消退了神圣的色彩，愈发像她原本在现代社会时候的样子，漂亮，但并不令人敬畏。
“你呆在这里，会无聊吗？”始蘅笑了笑，对姜芜问道：“要不要我给你找一些书来看？现在翡冷翠也有发明家发明出了能够以魔力开启、投影音乐与记忆影响的机器，就像从前的收音机与电视一样。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会为你带来。这样你可以听听音乐，或者看看戏剧，消遣无聊的时光。”
姜芜摇了摇头。祂脸上的表情是并不刻意为之的平静。祂说：“你知道的，我现在很难产生‘无聊’这种感受了。你曾经也和我坐在同一个位置上，你是最明白我的人。何况你所说的那些东西，如果我想要得到的话，并不需要你代劳。”
始蘅沉默了几秒钟。她在脸上挤出了一个笑脸。她说：“你的恶魔们经常来问我，你什么时候才能重获自由。如果不是我知道他们只是在关心你，我都要以为他们是在催促我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受苦了。”
姜芜眨了眨眼睛。祂知道的……在祂呆在这个房间的时候，祂能够接受到祂的信徒们向祂传递的祷告。而祂的恶魔们是最为信仰祂的人。祂知道，德莱、德卡斯特以及卡穆尔三人，对她抱有信仰与依恋之外的情感，他们甚至会在祷告中向祂求爱……非常可惜，姜芜现在无法回应这些感情，当祂的神性一步步加深，祂已经无法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知道自己对于他们的情感了。
姜芜说：“我一直注视着世界。你也看到了，人们在发明机械，科技正在变革。当这个世界不再需要神明，也能够维持当下美好的生活的时候，我想我就会离开这个。等到那个时候，我会将选择自身命运的权利重新交给人类，让他们自己来选择未来的道路。”
“等到那个时候，你要去哪里？”始蘅问。
“回家。”姜芜笑了。祂说：“等世界不再需要我了，我想我最深刻最热烈的愿望一定是回家。到那个时候，你要和我一起离开吗？”
始蘅没有说话。她坐在了姜芜的身边。姜芜躺了下来，将自己的脑袋贴在祂的大腿上。始蘅的手抚摸上了姜芜的头发，它们顺滑而冰凉，像是柔软的绸缎。即使如今姜芜已经不再需要睡眠了，祂仍然闭上了眼睛。
始蘅轻轻抚摸着姜芜的脸，用手掌盖上了祂的双眼。她说：“等到一切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