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娘莫怪,毕竟清晨才动身。”容回熟稔地拍了拍杨嬷嬷的手。
瞧着面前两人,许青怡美眸瞪圆。
此处居然住着容回的奶娘。
而自己就这般跟着来了。
她在身侧不知该如何打招呼,于是乖巧地猫在一边,手指扣弄着一旁的枯树根。
杨嬷嬷视线投过来,疑惑着问:“这位姑娘是?”
“嬷嬷安好。”不知该如何介绍自己,许青怡干脆将这个问题投给容回,朝他使了个眼神。
容回嘴脸擒着笑意面对杨嬷嬷,介绍道:“奶娘了还记得,仁清同您提过,有位救命恩人?”
“她从宴州赶来祈福,我领她过来的。”
自己奶大的孩子,杨嬷嬷最了解不过了,他是个知恩图报,滴水之恩恨不得涌泉相报的人。杨嬷嬷没多想,唤两人进了屋里。
一听是容回的救命恩人,许青怡感觉杨嬷嬷的神色都慈祥了十二分,“姑娘莫怪,都是些素食。”
“不会不会,正好清清肠胃。”许青怡双眸含笑,两眼弯弯。
她本就是中正的长相,笑起来的模样尤其端方大气,不由令杨嬷嬷新生喜爱。
“姑娘,有事记得唤嬷嬷,嬷嬷留在西偏房。”杨嬷嬷呵呵笑了两声,“我用过晚膳了,你们二人慢吃。”
说着徐徐出去了,留着盏门未关,中庭点了灯,饭桌前正好能望见中庭清美的辛夷花。
许青怡一路上跟着容回赶路,午膳她用得慢,细嚼慢咽,生怕吃出什么问题来。几年前一个病人,由于吃香菌没嚼几口便吞咽,险些丧命,自那以后她用饭总是小心翼翼,所以在顾府总是半饱。
午膳时,她瞧见容回吃饱后不好意思再继续用膳,麻溜回了马车继续赶路。
现在饿得正紧。
容回动了筷子后,她也三下五除二吃了起来。
先是一碗桑叶汤,再是素炒萝卜和炖山药。
热食下肚,许青怡觉着一整日的疲惫都被清扫干净,用着饭,她不觉某种带光,身子洋溢着某种喜悦而轻动。
要不是右肩受了伤,怕是肩膀都要舒展开来。
容回缓缓擡眸,对面,许青怡吃得正香。自他认识她以来,她好似怎么样都是一副吃得很香的模样,只要吃起饭来仿佛一切忧心的事都能忘却。
她这幅模样,容回比平时多用了碗饭,再而看她,不禁一笑。
闻见笑声,许青怡停下动作,擡眸望来,“怎得了?”
用完饭有些许腻,对上她不解的目光,容回正在饮茶的动作一滞,紧接着喉间的茶水呛入气管……
“咳咳咳——”他被呛得咳起嗽来。许青怡原地不动,先是眨了几下眼,旋即想上前替他拍拍后背,伸出去的手顿在空中,一瞬后收了回去。
“表哥慢点喝,别急。”
容回双颊滚红,半晌,终于停歇,靠着凭几慢慢缓过来。
面对病人,许青怡惯性地递上一杯热水。
容回看着跟前的热水,推了回去,笑了,“许医师,这倒不必。”
“……哦”许青怡略有几分尴尬,端起水自己饮了去。
缓过劲来,容回揉柔眉心,想起此行的目的。
“明日我带你逛逛陈州城。”
灵云寺在城外,今夜过去怕是不尽兴。
“表哥?”
许青怡诧异地拧了拧眉,今儿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月亮打西边出来了?
容回接下来的话却叫她恍然清醒,“兴州虽离此有些距离,但同此处甚是相像。便先逛逛陈州罢。”
许青怡垂着眸子,一时没说话。
容回又问:“你说家中意外,如今可还有亲人?。”
许青怡放杯盏的动作一顿,幽幽道:“没有了,只剩我一人。”
盘挲着拇指间的青玉扳指,容回思绪有些许远了。
他说:“到了兴州后都是新的开始,莫要在执着不可得之物。放一下心来,或许会碰见一段良缘,是时……”会明白过去执着之物也没那么重要。
执着之物么?
许青怡最为执着的是她的家仇,至于其他……她自然不敢再奢望。
“表哥要这么说,我大婚那日定要请你同杨周,你莫要推拒才是。”她调笑着打断容回。
他多难宴请啊,这人不在乎人情来往,朝中权贵多次宴请,他也是能淡然推拒的。
说来也怪,许青怡急着打断他,但他的话入耳时好似也没想象的苦恼痛苦。
她就知道此行不简单,要不然容回费时费力主动邀她来陈州。
暮色四合,庭院中烛火通明,竹林间微风吹上来,引得烛火轻微摇晃。辛夷花飘飘乎随风而坠,跌石板上,沾染雨水。
在风声中许青怡听见容回极淡的声音——
“定然亲自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