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廊道尽头的套间要经过一条露天走廊,山上吹来的凉风携着少许木屑扑到许青怡眼中,她抹了抹眼,手指处带下两滴湿润的液体。
“许姑娘?”小侍卫试探着问。
这好端端的,怎么哭上了。
“……你家殿下可还好?”
小侍卫叹了口气,“看样子不太好。”
说休息半日,结果饭没用多少。分明昨夜只睡了一个半时辰,午间休憩还是不安稳。
许青怡心下一紧,三下五除二推开套间的门。
这是个单人套间,一间卧房,一个堂屋,再就是书房净室……无所不有,装横精致典雅,可谓奢侈。
推开门许青怡不再往里探。
她一向自认为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一些事情只要没有彻底越过槛,她就可以趁一时之勇冲上去,但一旦过了那道门槛,对方不动,她也不敢往前。
她在容回面前什么都做了,心底却还是有些怕他。不为别的,在高官面前,她总存有几分恐惧,她是容回的恩人,加上他为人清正廉明,只有没有越界,那她便不怕。只是当她多次逆着他走,不管不顾又不讲礼数的出现,她便觉得他身上的官威无形地压着她。
许青怡不敢轻举妄动。
她踟蹰间,小侍卫自以为懂事地关上门出去。
许姑娘同殿下在一起,他总不能再打扫了罢,他可不想当两人中间的蜡烛。
“吱呀”一道微弱的关门声从身后穿入耳,许青怡试着擡脚,脚步缓慢沉重起来,手中的手串转了好几圈,要推开卧房的那扇门时,深吸了好大一口气。
她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沉思过后,担心压过恐惧,还是推开了门。
这间客栈都是木头所制,稍微一点脚步声都清晰可闻。容回对声音敏感,想来应该听到声响了,但房内一片静谧,像是无人居住般。
空间里的空气仿佛都稀薄起来,许青怡呼吸不畅,迈着步子往榻侧走去。
好几瞬的沉默无声,让她心里更加不安,想确认容回是否无恙的心情越加激烈。
就在伸出手要掀开床帐之时,不知何处来的力道,极其粗暴地把他往榻上一按!
“唔唔——”许青怡闷哼出声。
那人身量沉,几乎半个身子压在她背上,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被拉到身后捆住。床帐几层交错,几乎是将她的视线完全遮挡,目之所及都是一片雪青色。
她拼命地晃着身子,想挣脱桎梏,身后的力又重了几分,将她死死压在榻上。她借着腿的力,膝盖撑着床榻,欲借此翻身,那人料到他的想法,膝盖往她后膝处一顶,便压住她的两条腿。
四肢被束,这下彻底动不了了。是她进错了屋子,还是害容回的人顺带要将她一同害了?
许青怡无力挣扎,咸鱼般趴在榻上。
冷静下来后,空气都浓厚了些许,惊吓到险些不跳的心跳也狂躁地跳动起来,熟悉的气味涌入鼻腔——
松香中夹杂着微弱的水莲香。
许青怡呼吸一滞,“表……容回,是我!”
总算松了口气,另一口气又被吊了起来。
因为容回。
容回解开捆住她手的腰带,松了腿,给她有了喘息的空间。许青怡手脚发麻翻过身来,有些仓促地跌坐在榻上,膝盖敲在床尾,响亮的一声令她疼叫出声。
她捂着痛处,甫一擡眼,就见容回站在桌前,倒了几杯茶咽下肚,将杯子扣在案上,凌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苍白的脸。
“许青怡,为何擅作主张?”他喊她的时候,一如既往地冷静,冷静到甚至让许青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到底是久在高位的人,声音里的官威还是让她缩了缩身子。
这是许青怡第一次见这样的容回,她咽了咽口水,心脏提到了嗓子眼,想问的话抵达舌尖却因他的神情咽了回去,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跟你说过很多次,送你去兴州是为了保护你,你偏要和我对着干。”
说这话时,容回再次走到榻前,低头望着她。他站着,她坐着,许青怡仰望着他,低沉的空气压着她有些喘不过气。
不是这样的,她只是担心他。
她放心不下他的安危,虽然是她擅自决断,甚至是自作多情以为自己多有实力。她是想跑,也不至于跑到他跟前来。
要不是他不知道她此行的目的,许青怡简直想骂好心当成驴肝肺!可偏偏她现在没有这样的底气喊。
她又气又急。
“你听我说,我是因为……”许青怡急着想解释,擡手去拉他。
不料在她拉住他的瞬间,容回不动声色地后退,手没顺利拉住他,因为速度太快,她连人跌倒在地的瞬间,“滋啦”布料被撕开的响声和突如其来的疼痛打断了她的解释。
看着手中被撕掉的布,她怔在当场。许青怡愣愣擡头,动作极为缓慢。
她这才注意到,容回只披了件纯白的里袍,而被她一扯……
许青怡没眼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天哪。
活不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