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路演着朝住所回去,就在许青怡感觉自己演得快江郎才尽之时,进了院子,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又被容回揽着腰进了屋子。
亥正时分,瞧着秋枝屋里的灯灭了小半个时辰,许青怡才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己的屋子。
那间屋子照例同秋枝屋子排在一起,中间只隔了道墙,她竖起耳朵听隔壁有无动静,安心后才把自己窝进被子里。
白日虽然睡得久,但也奇怪,闭眼不过一刻就沉沉睡去。
——
“千真万确?”秋枝来时,王显正在逗鹦鹉。
“奴婢不敢说假。”秋枝跪在地上,“昨夜他们逛山庄时起初并不亲昵……”
王显擡了擡手,很快就有奴仆端着银盘上前接过食料,又退回去。
他擡眼看了看即将到正中的日头,猜测道:“许是闹了脾气?”
年轻的情人们闹脾气是常有的事,火来得快,也消得快。
秋枝摇了摇头,又道:“可是昨日下午他们屋子里没有一点声音,昨夜夜半许月也回了自己的屋子。”
情/事安安静静的做不来。
“如若真像在大人您面前说得那般情浓,怎会安安静静又不同宿呢?奴婢是觉着他们两人,好似不像表面那样。”
王显凝着粗眉,眸子幽深如渊的眼底隐隐有怒火翻涌。
昨夜在水榭,张峤怎么表现来着,难不成还学会诓骗他了。
他小看了这个年轻人?
“不像表面,不像表面——”正恼火,那笼子里的蠢鹦鹉瞎叫起来,王显掀眼目光横过去。
他盘着手里的小金刚菩提串,少时让人喊芳主管过来,贴耳将想法吩咐下去。
“都明白了么?”
芳主管会心笑笑,“大人尽管放心。”
——
晚膳本是要同王显一起用,来人说刺史大人醉酒,暂时不用晚膳,让张大人人自便。
许青怡约莫王显不是醉卧美人怀,就是装醉试探。
正好,不想见这个笑面虎。
“官场上,很多笑面虎罢?”吃饭没话说,许青怡觉着无趣,随意问道。
容回看着她面前那碗清淡的白粥,思忖好半晌,最后还是往她碗里夹了菜,“嗯,很多。”
破天荒的动作收回,许青怡瞧着白粥里一块显眼的青菜,眉目霎时瞪圆。
这容大人……怎么了?
偏房门户都关着,演了也没人看啊。
“大人……”桌案不大,她直起身,隔着桌子擡手就往容回额头探去。
容回本来下意识往后躲,看着她因身前没有支点险些磕到肚子往前倒,于是又迅速坐正,身子微微往前倾,以便她能更安全动作。
“小心些。”
眼见着就要往前倒,许青怡忙扶住对面宽厚的肩膀,稳住后伸手摸他额头。
嗯……不烫啊。
没发热。
那就只能是戏演上瘾了,眼下还没出戏。
“不要那么鲁莽。”容回缓缓拉开她,叮嘱道,“用膳吧。”
“大人,你好奇怪。”许青怡没理会他,将心底的疑问说出来。
这才意识到自己态度转变太快的容大人,毫无预兆被呛了呛,“咳咳,谨慎些总没错。”
许青怡喝着粥,还是奇怪,“会不会过于谨慎了?”
“抱歉。”容回停箸。
他看着她,默声片刻,又道:“下次不会了,吃饭吧。”
许青怡抿抿嘴,她不是这个意思。
“我吃饱了。”昨天吐了几回,导致她现在看着饭菜都还没甚胃口,实在不下。
容回皱起眉,“就喝一碗粥?”
许青怡摆摆手,很是无奈,“大人,我真的没胃口,况且要是饿了,晚些还能再吃。”
罢了罢了。
容回随着她起身,简单一番盥洗过后,芳主管就在院中扯起嗓子——
芳主管满脸热情,“王大人让奴务必招待好张大人,昨夜时急,今日大人您一定要试试我们这儿的汤泉。”
“汤泉疗肤益体,隔壁春溪院汤泉池大,不如您和许月姑娘移步?”
看似是询问,实则并未给他们选择。
如若不从,王显这人定会不断给容回使绊子。
容回率先去了春溪院,而许青怡不过在院子里耽搁一会儿,芳主管就又再次来请,“许月姑娘,张大人已经在等着了。”
她嘴里刚服下防昏迷的药,于是没说话,只颔首笑了笑跟了上去。
脚刚榻进春溪院,芳主管便退开来,由着屋里的婢女领她进去。
说不紧张定然是假的,毕竟许青怡何时见过这场面——
婢女推开屋门,光洁亮堂、云雾缭绕的房内,两排婢女齐齐站在汤池一侧,听到动静又齐齐朝她看来。她们手里皆端了案,一排人案中已经空了,另一排人……
案上分别盛着纱质或丝质的不知什么东西。
心里升起种不祥的预感。
那些不会是泡汤泉用的衣裳罢……
再大胆的事她都做过了,过了那条界限她是真敢大胆扑倒对方,袒裼裸裎,只要熄了灯没甚好怕的。但……灯火通明下,欲抱琵琶半遮面,她却羞怯了,甚至紧张得感觉后背有了湿意。
不过,在要事面前,紧张胆怯又算得了什么。
容回要接近王显,打入关系网内部,她也很想知道秋枝,或说王显那边为何有许家的药。
深吸了口气,许青怡这才朝汤池看去。
这个视角,隔着个屏风,只能勉强看到容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