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你不用担心。”扶桑指着斜对角那两个摞起来的大箱子,“这么多年来,我和你大哥省吃俭用,积攒了一些家底,都在底下那个箱子里面,你把银子取出来,雇辆马车,带我和闺女离开这儿。”
后生没想到这一趟还有意外之喜,连忙搬开箱子,半个身子都钻进里面。
他把箱子里的衣裳鞋袜扔了一地,终于找出一个钱袋,高兴地走向扶桑,弯腰抱住她:“嫂子真心待我,我要是辜负你,跟猪狗有什么区别?你等着,我这就去雇马车……”
后生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呆愣愣地低下头,看到一截又细又长的瓷片扎破衣衫,没入自己的小腹。
温热的鲜血溅到女人的手上,也溅到女婴的脸上。
女婴睡得正香,咂了咂嘴巴,把腥香的血液咽进肚子里,露出满足的微笑。
扶桑非常忌惮后生,不敢给他反击的机会,因此刚一得手,便握紧瓷片这一头,在皮肉里翻转搅动。
后生剧痛难忍,发出野兽一样的惨嚎声,手里的钱袋掉落在地。
他掐住她的脖子,却使不上力气。
扶桑拔出血淋淋的瓷片,又刺了后生两记,隐约听见脚步声,连忙使出浑身的力气高喊:“来人啊!救命啊!家里进贼啦!”
中年妇人推开一道门缝,看清屋里的血腥景象,唬得大叫一声:“我的老天爷!”
扶桑意识到妇人想跑,连忙叫住她:“婶娘!婶娘!快帮我抓住这个贼!别让他逃走!”
妇人不得不停住脚步,却不敢进屋,扯着嗓子大叫:“不得了啦!快抓贼啊!要出人命啦!”
后生又惊又怕,捂着小腹,撞开中年妇人,踉踉跄跄地往院子里跑。
他还没跑几步,便被闻讯赶来的邻居给了一闷棍。
桂枝的相公被同乡叫回家的时候,扶桑正在向村长和街坊邻居们哭诉。
“我相公把他当成兄弟,平日里百般照顾,谁能想到他竟然趁着相公不在家,我又刚生完孩子,大白天闯进屋子里偷东西?”
“他这哪是偷,分明是抢啊……呜呜呜……”
“他抢银子还不够,又对我、又对我图谋不轨……”
“我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婶娘最清楚,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他得逞!”
“万幸我摔碎瓷碗,捅了他几下,婶娘又及时赶到,不然……不然我只怕再也见不到我相公了……呜呜呜……”
扶桑声泪俱下,说得众人都为之动容。
就连向来不喜欢桂枝的中年妇人,也不由得高看她一眼,赞同道:“你说的不错,咱们女人就是拼着一死,也不能让那种黑心烂肺的畜生污了身子!”
桂枝的相公有些犯糊涂,怎么也不相信年轻后生有这样的胆子。
不过,人证物证俱在,在他眼里,桂枝又一向温驯怯懦,应该不会撒谎。
扶桑哭得累了,对村长道:“村长,你可得给我们家主持公道啊!绝不能放过姓何的畜生!”
村长十分为难,捋着胡子犹豫半晌,道:“何家小子固然居心不良,可他流了一地的血,到这会儿还没清醒过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捡回一条命,也算是受到惩罚了。”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擡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难看了也不合适。依着我的意思,这件事到此为止,谁都不许再提了。”
扶桑用帕子按着眼角,掩住嘲讽的目光。
女人通奸,就得浸猪笼,连无辜的女儿都不能幸免。
男人偷盗奸淫,却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这是什么道理?
在一片附和声中,扶桑放下手帕,柔顺地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懂得什么?村长说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她抱起睡醒的女婴,擦掉女婴嘴角的血渍,爱怜地亲了亲软嫩的小脸。
她的报复还没结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