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皇后娘娘的生辰在七月初九,正是暖日高悬、花草丰茂之时,御花园一片生机勃勃。
两个大小戏台各有不同的节目,供与宴者挑选。
不过年长的官员与夫人们都去了前面的大戏台伴皇帝、皇后共赏。
侧面的小戏台上就有年轻的郎君娘子并一群稍稍懂事的娃娃们,能在这个时候进宫的娃娃自然也不是普通娃娃,无不是皇亲国戚出身。
花园内粉桃夭夭,繁花成簇,馥郁的花香与各色糕点酒水的甜香交织一起,错落摆放的石桌旁有垂眉侍奉的宫人。
郎君们身着绣工精湛的锦袍,头戴金玉之冠,他们身姿矫健,谈笑间尽显意气风发。
贺云昭只是看了一眼郎君们聚集之处,她便扭头看向了年轻小娘子的位置。
少女们三两成群,轻迈莲步,罗裙之上的金玉宝石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挽起的发髻上有蝴蝶珠钗,蝴蝶翅膀镂空泛着微光,随着步伐轻颤,宛如一只真的蝴蝶。
她们眉眼含笑,撚着手帕轻轻掩住嘴角,似乎在此刻都成了最规矩不过的大家闺秀。
有十二三岁的姑娘家还梳着花苞头闹闹的玩着,被姐姐训了一句顽皮的瘪瘪嘴。
贺云昭心下叹口气,她是个纯纯异性恋,只喜欢男子,但是!
男人这种东西在一个人面前开屏时还是很有趣的,但是一群男人一起开屏时便有一种……
贺云昭实在不想看下去,怪烦的。
最引人瞩目的不是穿着规矩官袍的贺云昭,而是一身黑衣的曲瞻,他不仅衣裳黑,脸也是黑的可怕。
曲.曲家麒麟子.探花郎出身.晋升户部员外郎.未婚.瞻。
他一身黑色锦袍,半掌宽金银两色缠枝纹腰带紧紧勒住腰身,浓眉狠狠压低,狭长的狐貍眼斜瞥过来,唇不点而朱,不悦的紧紧抿住。
长腿一迈,大步走过来,他抱着手臂往贺云昭一站,像个门神一样。
贺云昭侧头瞧他一眼。
啧啧,这姿色,往她身边一站,谁能想到女扮男装的是她呢?
曲瞻扭头瞧她一眼,擡手估量一下距离,他眼神疑惑,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怎么长高了?”
贺云昭淡淡回道:“我本来就是还会长身体的年纪。”
曲瞻:“十九岁还能长身体?”
贺云昭:“八十我都能长。”
曲瞻:“你垫高了?”
贺云昭微笑着扭头,“闭嘴。”
被刺一句,曲瞻开心了。
适龄的姑娘们把视线一收,纷纷扭头回去。
鹅黄衣裳的姑娘扭头悄悄道:“还是贺三郎俊,那曲大人好像上门要债的一样。”
“可不是,瞧着就吓人。”
贺云昭隐隐约约听见几句,得瑟的看向曲瞻,还是她这款比较受欢迎啊。
曲瞻翻个白眼,道:“我先去陛
他左右看看,低下头悄悄在贺云昭耳边道:“安王也来了,小心别与他冲突,有事就派人过去找我。”
贺云昭笑着道:“有什么不放心的,我可是个脾气再好不过的人。”
曲瞻皱眉,他叮嘱道:“没玩笑,之前得罪了,保不齐他今日要找回场子,虽不怕他做什么,但平白无故受委屈也没必要,有事就叫我,我来周旋。”
他伸手捏捏贺云昭肩膀,当作安抚。
贺云昭点点头,承了他的好意。
曲瞻一走,立即有熟悉的人到贺云昭身边说话。
朱检师兄走到贺云昭身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笑意,他看着曲瞻背影道:“听说是曲夫人催着他相看,惹的这人一身黑衣前来,不愿叫其他姑娘看中他。”
时下可不流行黑脸冷酷这一款的,曲瞻这么一装扮可把桃花斩的差不多。
不过婚姻大事本就与儿女私情干系不大,门第家世才是第一重要的。
以曲瞻的家世和前途,看中他为贵婿的人家真不少。
贺云昭不曾作声,不过是立在一侧静静瞧着场中,她视线扫过一圈,看看各处各有疏漏,若是发现了能够即使弥补。
朱检在旁边时不时说几句闲聊,贺云昭有一搭没一搭的回。
“唉?裴兄。”朱检笑着擡手招呼一声.
裴泽渊颔首,道:“朱兄。”
他侧头笑了一下,“云昭兄,我刚才去查了一圈,各处并无疏漏之处,膳房又上了一轮糕点,戏班子已经装扮好等着陛下与娘娘点戏。”
“你吃过了吗?我瞧了一眼,茶糕做的不错。”
朱检:“……”好歹毒的拥趸!
贺云昭因才华出众风姿卓越,在京城有大片拥趸,朱检万万没想到这小裴将军居然还有愈演愈烈之势。
简单来说,好毒的毒唯啊!
贺云昭拍拍他手臂,“吃过了,你呢?饿不饿?”
裴泽渊话到嘴边改了口,“饿。”
“嗯?”贺云昭道:“那咱们过去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裴泽渊点头跟着她走。
理国公府的世子,陛下的亲外甥,一己之力握着京都大营三分之一的势力,论权力、论恩宠,无人出其左右,就连庆王等宗室子弟都要小心别得罪了。
这是大晋一等一的金龟婿,虽然年纪还不大,但十七岁定下婚事也合适的很!
少年一身武将官袍,暗色朝服加身,里面为白色软罗单衣,外系罗料大带。
体态修长,宽肩窄腰,冷白的肤色映衬成景,脸庞略显稚嫩,锋利的五官显露出一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青涩感。
他亦步亦趋的跟着贺云昭,两人挑了一处中间石桌坐下,撚着糕点吃了两口。
贺云昭眼角一瞥便瞧见了安王李晖。
李晖端着酒杯扫视一圈,他也看到了贺云昭,嘴角僵硬的扯开笑一声。
裴泽渊咬着糕点,他侧身含糊问道:“收拾他?”
他糕点往嘴里一塞,起身就要去干安王。
贺云昭:“!”
她连忙伸手拦住,阻拦道:“没事没事!你老实吃一会儿吧。”
贺云昭头疼的扶额,怎么她身边还能有性子如此相反的两个人。
曲瞻小心叮嘱怕她吃亏,裴泽渊则是她看一眼就要冲上去收拾人。
她顾着差事需得四处瞧瞧有何疏漏,还要一边防备安王,一边防备裴泽渊。
她扭头瞧一眼低头吃东西的裴泽渊,有种养了一只大型护卫犬之感,出门还要带好嘴套。
“早上没吃吃东西?”
裴泽渊道:“吃过了,但巡查一圈,又饿了。”
贺云昭羡慕的看他一眼,这才是还能长个的年纪,不知道要长多高呢。
她未曾想到,她低调不惹事,居然还有人主动来惹她。
安王端着酒杯绕了一圈,同熟悉的各家子弟玩笑两句,他又喝了一壶酒。
他对大多数人的态度只是抿唇沾沾,酒水并不入口,少数几个人才能真得到他喝酒下肚的待遇。
寻常宴会定然有不少官员愿意过来同他这个被寄予厚望的王爷喝上几杯,但此时此刻皇帝皇后在上首,阁老们老神在在的坐着,自然没有官员会来同他推杯换盏。
只是在年轻人这处,有家世好入朝早的年轻官员穿着常服热切的凑上来说几句话。
安王府的郡主在女孩堆里同样是居于中心,她神态傲慢的与身边姑娘们漫不经心的说着话。
贺云昭能认出男子中去与安王喝酒的有谁,心里记下名字。
不过姑娘家那边她就不太认得了,大致扫了一眼记住明显的特征。
贺锦墨与小未婚夫李旷亲亲热热的坐在两张挨着的桌子边,时不时的说几句话。
另一侧,有人笑着指了指贺云昭,“晖哥,你瞧,原来那贺三郎也知道找靠山了。”
“还以为她多清高呢,原来是瞧不上咱们啊。”
李晖扭头看过去,正好瞧见贺云昭与裴泽渊两人侧头笑着说什么。
台上的艺人换了一波,一队乐手上台,安置好乐器便奏响了悦耳的乐曲。
贺云昭耳边蓦然传来一声,“贺公子,好久不见。”
安王端着酒杯懒散的笑笑,他靠近贺云昭,显是不怀好意。
贺云昭瞬间眼睛一眯,随即起身拱手道:“下官贺云昭,见过王爷。”
她是朝廷官员,如今叫贺公子怕是不太合适吧。
裴泽渊默默起身,笔直立在贺云昭身侧,他冷冷的盯着安王。
李晖脸色一僵,一瞬间收了神色,他道:“本王与贺修撰有旧,只是说两句话而已,难道贺修撰是忘了宴请之谊。”
贺云昭垂眸,她恭敬道:“下官不敢。”
心中倒是很平静,早预料到的事,若是不入朝堂还能直接将安王撅回去,但如今身有官职反倒是需要顾忌。
身份所限,她可不能在此处与安王发生冲突,不然便是砸了自己招牌。
皇后娘娘的千秋宴是她与裴泽渊辅助筹备的,出了岔子难堪的是她。
想必安王也是绝对不敢在此处闹出什么笑话。
李晖心口憋了一口气,仿佛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这贺云昭好不识趣!
不知好歹的拒绝他的拉拢也就算了,贺大才子声名显赫为人清高一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那如今是怎么回事?
不屑于攀附他,倒是乐颠颠的攀附裴泽渊去了?
裴泽渊算什么东西,不过是皇帝的外甥,父王可说过等他上位后第一要清洗的就是京都大营。
李晖眼神中含着恶意扫过裴泽渊。
裴泽渊擡眼突然开口道:“你怎么不与我打招呼?”
他原封不动的还回去,“李晖,好久不见。”
“我与你有旧,怎么?忘了我们之间的情谊?”
周围视线瞬间汇聚过来,李晖咬牙道:“裴泽渊你什么意思?”
两个拒绝他拉拢的人凑在一起的,不知好歹!
他给贺云昭安排的可是最高级别的接待,给裴泽渊送的礼物更是十分丰厚,重金砸下去一点响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