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听着沈肆刁钻的肠胃就一阵紧缩,再联想到徐知宜会在实验室猝死的预言——
小古便被他指使来照顾徐知宜了。
不做别的,就是耗在宿舍里,确保徐知宜一进门,就能吃两口热腾腾的粥,喝一碗有营养的汤,远离药物,保持健康。
一开始小古并不乐意,可是随着病毒的威力转播开来,街上日益萧条旷荡,整个娱乐圈都萎靡了,人人自危,轻易不愿意出门。他倒是觉得呆在徐知宜的宿舍里更安全踏实。渐渐也接受了这个任务。
尤其是,他的一个亲戚一个月前,因为感染病毒过世了,死亡好像一下子就离他很近很近了。他立即觉得,每天在实验室研究病毒克制之法的徐知宜,分外高大伟岸。照顾起她的起居来,便也心甘情愿,尽心尽力起来。
此刻,他殷勤地迎上去,接过徐知宜脱下来的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转身,徐知宜已经进了卫生间,从里面反锁了门。
他便走到书桌前,关掉电磁炉,小心地在锅里撇开油,盛出一碗浓白如奶的鱼汤,并一个蒸得松软的馒头。
这间歇,卫生间里传出徐知宜干呕的声音——小古两道浓眉蹙得拧成两条倒八字。沈肆千叮万嘱,要让他扔光她的那些药,他也照办了。可是,徐知宜总能隔三差五地再搞到。当下他也没吭声,快步走到徐知宜的大衣跟前,果然从衣服口袋里,搜出一只透明的小塑料瓶,里面有几粒胶囊。他径自取了,将胶囊掰开,熟练地抖掉里面的药粉,换上准备好的维生素丸压成的粉末,填进去装好,放回大衣口袋里。徐知宜会一直吃到这些药丸没了,才会再想办法买新的。
这就又能囫囵过去好几个星期了。
他刚做妥,卫生间就传出冲水声。很快洗了脸的徐知宜红着眼眶出来了——她还挺不好意思地辩解,她是饿得想吐。
小古装着信了她的话,傻傻一笑:“那赶紧喝汤吧,馒头养胃,烫烫吃了才舒服。”
徐知宜便点头应了,坐到椅子上,捧了碗吃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拿笔在纸上涂涂画画,草写着今天的实验小结。
她细细瘦瘦的身影,被橘黄色的灯光笼着,投影在雪白的墙壁上,越发显得伶仃清寂。
小古看得鼻头发酸。
他从未见过这么寂寞的一个人,最可怕的是,这个人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寂寞的。
有时,他早上过来给她送早餐,会发现她伏在桌上就睡着了,手上还拽着笔。
此时见她吃上了,小古便也不再打扰她休息,边穿外套边说:“徐教授,你吃好了,碗筷放锅里,我明早来收拾。你别再自己动手洗了。赶紧休息吧。一定要到床上去睡。”
徐知宜嘴里含着口烫烫的汤,顾不上回话,只能点头表示知道了。
小古才放心离开了。
徐知宜坐在灯影里,一口馒头一口汤,吃得香甜。
一擡头,小古的身影出现在窗外,他一路行一路打着电话,想来是在跟沈肆汇报她的情况。
突如其来的,那口含在嘴里的汤便一下子暖进了她心底。从12岁住校开始,她的家就是宿舍。
亲人朋友都只是远远的牵挂,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亲近、如此细致地照顾着她。
尽管,她知道沈肆为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的工作……但毕竟这份体贴入微的呵护,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就像——她偏头看向缠在床头的那条绒黑软糯的羊绒围巾,好像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这温度一直暖着她,在寂寞的、疲倦的、令人怅然的春夜里,暖着她。
她洗漱好上床,人刚躺进被子里,就闻到一股暖洋洋的太阳的香味。想必小古见下午春光明媚,替她翻晒过被子。
被子被拍松了,盖在身上软软的,像把蓝天白云抱入怀里。她紧绷了一整日的神经豁然松开,连头皮都酥了。习惯性地塞好耳机——沈肆的声音便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