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凛深有些紧张,在门口犹豫片刻,还是踏入了路砚南的房间。
房间很大,客厅的东面隔了一个小酒窖出来,?磨砂玻璃门后隐约可见排列整齐的酒架。
好多酒季凛深都眼熟的,是之前路时曼带着路家其他人偷喝大哥酒后,他给补上的。
“你自便。”路砚南走到沙发坐下,修长双腿随意交叠着。
他从酒柜里随意选了只山崎18年,冰裂纹玻璃杯在他掌心沁出凉意。
走到路砚南对角沙发坐下,?刻意将两人间距保持在三步以上。
路砚南撩起眼皮瞧了眼他选的酒,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房间内陷入了沉默。
季凛深盯着红酒在杯壁挂出的泪痕发怔。
‘啵’的一声木塞开启,?暗琥珀色酒液注入杯中泛起细密气泡。
“她睡了?”路砚南端起酒杯,淡淡开口。
“没,在跟他们聊八卦。”
“那你这是...”
“撵出来了。”季凛深别的没学会,将路时曼的总结能力学了个十成十。
路砚南眉梢微挑,仰头抿了口酒,扫了季凛深一眼:“她有她的道理。”
季凛深抿酒的动作顿了顿,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杯壁凝结的水珠。
两人再度无话,窗外梧桐枝影在纱帘上晃动,像是谁欲言又止的手势。
夜色若墨,路家唯一睡了的只有路祁筠。
“我跟裴墨宁联系好了...”路砚南突然用指尖按住太阳穴:“过几天她会来家里以做客的方式,跟曼曼聊。”
老四出事那段时间,?路砚南至今记得路时曼蹲在ICU墙角的样子。
想到她一句句的‘该死’,路砚南心中一阵绞痛。
“季凛深,是我没做好她的大哥。”路砚南轻声叹息,看着窗外,语气尽显落寞。
“她明明应该是快乐无忧的...”路砚南的尾音突然发颤,?指尖在膝头掐出月牙形的凹陷:“怎么就成这样了...怎么就这样了?”
“她生下来的时候,就这么一点。”路砚南突然伸出手比划:“小珩看到她就哭了,说妹妹好丑,不要丑妹妹。”
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这笑声像是从胸腔裂缝里挤出来的。
季凛深将杯底残酒晃出细小旋涡,视线落在路砚南手上。
“她真的很乖,”路砚南突然用拇指反复摩挲杯沿:“别的小孩哭闹的时候,她就咧着嘴笑。”
“只要有人路过,就伸着手要抱。”
路砚南突然将酒杯重重按在茶几上:“她那么乖,他们却没抱过她,哪怕一次。”
“她生下来后没多久,爷爷就去世了。”
“我们好歹或多或少得到过一点,虚伪的父爱母爱。”
“他们要钱的时候,当着老爷子的面就会装作对我们好,她一点没有...”?尾音突然哽在喉间,?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卡住了。
“小时候都傻,以为所有父母都爱孩子。”路砚南突然伸手盖住眼睛:“应该是在她被打之前...”
“我到现在都记得,她在看到...他们抱着林言心回来时的眼神。”路砚南声音哽了哽:“那是渴望,是不解,是...”
“她拉着我的手问我,大哥,是不是我不乖,爸妈才不抱我。”
“她哪里是不乖,她是太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