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沉浸在欢乐的氛围里,这么突然一停,几十双眼睛愣愣地盯着台上突然松开琴弦的男生。
然后便看见他突然捂着腹部弯下腰去。
想也没想,白念便站起身来往台上冲:“你怎么了?”
伏着腰的严禹突然呼吸一滞,然后松开捂着腹部的手掌,缓慢地寻找到声音来源,然后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白念有点着急,蹲下去看他,这才发觉严禹脸色异常苍白,本就浅淡的唇色几乎消失殆尽,连同紧攥着她的手指都在细微颤抖。
她视线转向严禹的眼睛,然后愣了一下。
他的瞳孔幽深晦涩,却不聚焦,茫然地盯着地面,背部是剧烈喘息的弧度,察觉到白念的视线,他扭过头来盯着她。
不知道是不是白念的错觉,明明他的瞳孔径直盯着她,却并未在看她,而是透过她瞪着其他东西。
陌生又凶狠。
“我扶你去休息。”她反手抓住他的手臂放到自己肩膀上,试图借助躯体的力量将他撑起,成年男性的体重让她有些吃力。
旁边的社团成员七手八脚就要来帮忙。
白念刚想站起身给来帮忙的男生腾出位置,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却猛然收紧。
严禹的手指紧紧扣住了她的肩膀,力气大到几乎要掐进皮肉,剧烈的痛觉从肩膀上窜进脑子,让她懵在原地。
白念下意识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这声音很细微,却成功传进身侧的严禹耳中,因为他手里的动作骤然停止,茫然地擡起头来看她。
白念痛得脑子发麻,咬着唇与他对视,严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目光转移到自己扣住她肩膀的手,突然清醒过来。
“……对不起。”他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白着脸去看白念咬得泛青的唇,又去看被他扣住的肩膀,慌张地松开手指,想碰又不敢去碰被他伤到的地方。
“放开她。”紧跟而来的江佑一把拍开他的手,冷冷地盯着他的脸,又去看白念,“念念你没事吧。”
白念在忙乱中看了一眼严禹的眼睛。
现在他的瞳孔里是她。
她悄然放开了自己紧攥的拳头,摆了摆手:“没事,先让其他人上来顶一下吧,出去再说。”
“我来,你们带他下去休息。”有帮忙的成员自告奋勇,转身面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孩子们,笑着安抚道,“这位哥哥突然身体不舒服,我来带大家做其他的游戏好不好呀?”
孩子们心性单纯,看到严禹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听话地点点头:“好!”
台下秩序恢复如初,严禹向孩子们说了声抱歉,脸色苍白地拎起吉他,跟在白念身后下了台。
走出教室,看着白念走在前面的身影,他声音有些沙哑:“肩膀疼不疼?”
白念转过身来站定,仔细地看了眼他的神态才回答:“没事,你好点了吗?”
严禹点点头,看了眼白念因为忍痛咬得充血的唇瓣,指尖动了动,忍住自己想要去碰她的念头,又垂眼去看她的肩膀:“对不起。”
“真的没事……你刚才状态很差,”白念视线向下,看了眼严禹的衣服,腹部的位置被他刚才猛地一抓有些发皱,“是胃痛吗?”
她记得师母曾经说过,严禹以前胃不好。
男生沉默了片刻,才道:“嗯。”
白念收回探究的目光:“你要不……去旅店里休息一下吧。”
“好,”他应道,“你回去吧,不用管我。”
白念点点头,最后看了看他晦涩的眼神,转身回了教室。
他不说,她就不多问。
门扇合起的下一秒,严禹卸掉浑身力气,转身倚靠在教室的外墙上,情绪难言。
偶然间被唤起的零碎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闪烁,他闭了闭眼,任由从刚才起就消散不去的纷乱景象在记忆中肆虐,他闭上了眼睛,克制住自己强烈的念头。
克制住想去把刚才将他从黑暗中拖拽出来的人一把抓回来。
当成救命的稻草,当成窗缝里的光亮,当作切割暗夜的白日。
抓住。
不要松开。
良久,教室门轻轻打开又掩上,有人在他身旁站定,学着他的样子往墙上一倚,转过头来,视线与他平齐,懒懒地开口。
“你不适合她,”江佑眼尾带笑,“你这个人……不安全。”
严禹睁开眼睛,迈开腿往外走去,留给他一个安静的背影,尾音几乎消融在风中。
“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