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重新变得静谧安宁,白念松了口气,今晚的沟通好像还算顺利?
严禹的声音闷闷地从头顶传来:“那还钱的事也不要再提了,可以吗?”
白念呼吸一顿,从他怀里直起身来:“我以为你理解我的意思了。”
一码归一码,她有她自己要坚持的东西,也许在别人看来无足轻重。
严禹的手落在半空,缓缓收回,声音沉沉:“你还是觉得我们不同,对吗?”
白念皱了皱眉:“这是我的原则。”
严禹久久凝望着她,突然扯出一抹笑:“你是第一天才知道我们不同的吗?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
话说到一半,他强行咽了回去,白念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还要答应他。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我突然发觉,某种程度上我俩都一样固执……算了,你先回去冷静一下吧,改天再说,也许我们都应该好好考虑一下。”
说完脱下身上的外套递给他,他没有动,白念转身放到了长椅上扭头就走。
身后的背影静静地沉默,不知道是不是白念转身太快的错觉,她从那道被夜幕吞没的身影里觉出一丝寂寥。
她咬了咬唇,借着昏黄的灯光往前迈步。
晋城是个雾气深重的城市,空气里湿度很大,植被本就繁密,湖畔因为常年喷泉水雾迷漫的缘故,地砖上更是爬满了青苔,她得集中注意力才能落脚。
“白念。”
身后陡然传来一道喑哑的嗓音,严禹在她身后开口,却又没了下文。
她背对着他顿了顿,脚步没停。
心神摇摆间,她踏上了一块湿滑的青苔,脚下顿时失去倚仗,她重心一偏,身体立刻向后倒去。
她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向后撑住,一双手却比她更快,一把揽住她的腰向旁边带去,白念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地晕了一圈,然后被他快速动作的惯性猛地往旁边一按,背部重重地磕在了硬邦邦的树干上。
她下意识闭眼忍痛,想象中的痛觉却并未传来,背后有什么东西替她缓冲了一下,她惊魂未定地回头,然后就看见严禹伸出手臂,稳稳地圈过她的背隔在中间,给她结结实实当了一回肉垫。
面对面贴身的距离将一切声音放大,白念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呼吸,以及胸腔里鼓噪的心跳,甚至跳得比她自己还剧烈。
她咽了咽口水,有点被吓到:“你的手臂——”
“白念。”他却浑不在意自己的手,又嗓音沉沉地喊她的名字。
他总是喜欢这么连名带姓地喊她,平平常常的称呼带着让人心痒的质感,只是这会儿,只剩下沉重的沙哑。
白念擡起头来看他。
方才剧烈动作下两人的呼吸都还未平复,他的眼神带着强烈的说不明的情绪,深深地看了她几秒,随后闭了闭眼,松开了她。
白念在等他说话,可他喊了她一声后又一言不发,抽出手臂和她拉开距离,打开手机的灯光照亮地面,垂着眼睛不看她:“算了,你走吧。”
他整个人落在灯光后面,神情隐没在光亮中,长长的眼睫盖住了所有目光和情绪。
“哦……”她惊魂未定,有些迟缓地应了一声,下意识转身迈出一只脚。
“呵。”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笑,白念还没反应过来,手腕上就传来重重的抓握,白念眼前刺目的灯光一闪而过又被什么盖了下去。
是严禹一把抓住了她按回了树干上,呼吸还未平复,声音沙哑地质问:“你非要和我算得那么清楚?”
他的呼吸洒在白念的额头,她抿着唇没有说话,用力挣扎了一下,丝毫挣脱不开严禹的手,她有些恼怒,呼吸重了几分,几乎与他剧烈的心跳同一频率。
她从来没见过严禹这幅固执的模样,如墨一般的眼眸紧紧盯着她,带着不可反驳的强势,像是非要从她嘴里听到一个答案。
白念不想在他这样不冷静的时候和他争辩,又用力扯了扯自己的手腕,依然纹丝不动,她咬了咬牙,突然踮起脚来,冲着他近在迟尺的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似乎是没料到她这样的动作,严禹吃痛低低地“嘶”了一声,目光复杂地松开了手掌。
白念一得到自由,立刻别开眼睛不去看他。
身后沉默良久,随后传来悉悉簌簌的动静,似乎是严禹弯腰捡起了掉在地上的手机,重新给她照亮了前方的小路,他在灯光后面开口:“抱歉。”
白念轻轻开口:“你冷静一下。”
“冷静?”严禹蓦地又笑了一下,这次他平静了许多,只是带着些许自嘲,“我总觉得你会像刚才一样,在我面前消失。白念,你让我觉得不真实。”
白念低下头咽下满腔的情绪,沉默了片刻后说道:“我们现在不适合谈这个。”
身后的人重新沉默了下来,只有手里的灯光静静地照着她的脚下。
他们一人在明,一人在暗,隔着难言的屏障。
白念匆匆回头一瞥,拔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