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月色（三）◎
从她的话音的第一个字开始,沈忱脑内就一片空白。
直到她说完。
她的嗓音，和手指的抚摸，都让他气息不稳了起来。
他慢慢地,轻轻地,咽了下嗓子。
他们好近。
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撑着身子的手扶着柜沿，手指用力地都泛白。
除了耳边近乎震耳欲聋的自己的心跳声,他什么也听不见了。
浅琥珀色的长眸,低垂着,看着她。
她问他,为什么......
他的胸膛因为紧张而起伏着,他知道他不敢开口。
但他知道他想。
他想。
在这一时，这一刻,与她目光相接的这一瞬间。
他能感受到自己因为害怕而发抖的战栗。
但他想。
他好想......
那些悸动,那些追随她身影的目光,那些黑夜之中无眠躺在床上,望着月光与树想起的记忆。
那些揉碎了的，已经被他咽下的，成为身体一部分的念想。
所有的一切,所有的记忆,所有的那些过去,这几年来的所有。
自从她出现后的所有。
都在舌根。
都堵在他的喉咙里,他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不敢说出口的话，他不敢告诉她的事,他一切的心动......和怦然。
他该......怎么抗拒这个人？
他看着她专注的目光,气息颤抖,只觉得自己全身像是用瓷器做的，只要轻轻一敲，就会碎掉。像是毫无防备，又像是期待已久。
害怕也好，紧张得整个人都快碎掉了也好。
但他知道，错过了这一瞬，他可能再也没有勇气去说出来。
他想......让她知道。
他想。
他想......
沈忱垂下眼，慢慢弯下身去。
几乎是用尽气力从全身搜刮来平生最多的勇气与力气，他做了一件，萦绕心间了很久，但从来不敢做，甚至不敢去想的事情。
微微侧过脸，他的长睫颤抖。
慢慢地，温热的唇，轻轻碰上她的。
那一时刻，像是时间静止了。
他的时间停滞了。
钟表的秒钟停了下来，定格在那一秒，有人握住那根指针，不想让它从手里溜走。
像是捧沙的人在沙漏里，静静地将沙子洒回上方的漏斗。
沙子落下。
他的心跳声，他也听不见了。
一切都黯然失色，一切都安静了。
他在那温热的触感里，觉得自己像是湖上的雾。
一点，一点，破碎和融化。
被她的气息捕捉，心甘情愿地沉迷。
像是坠落。
失重感与发麻的悸动。
她的气息，和他的。
好像安静了很久很久。
也好像只有秒针跳动的，轻微一声“喀哒”声。
他的眼睫睁开，后退了些。
轻触及分。
喘了口气，唇上仍带着呼吸带来的湿意。
声音轻哑，
他慢慢地说，“你说......为什么？”
他垂眸望着她的眼。
轻透的月辉，在那双琉璃般的浅色长眸眼底流动着。
“你说为什么......江郁。”
江郁也看着他。
她手指下捏住的他的手，冰冰凉凉。
他的身体，他的呼吸......却是烫的。
她看着他。
房间里安静静谧，没有一丝声音。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但那双眼，仍然专注地与她对视。
逞强，害怕，慌张，和......坚定。
像是鼓起了莫大勇气，像是他僵直的脊背只是硬撑。
像是只要她透露出一丝厌恶的情绪，他浑身的力气就会在那一瞬间，消散尽去。
她慢慢用力捏重了他的手。
另一只手抚上他的后脑，轻柔却笃定地往下按来。
将他的脸贴到她近前。
鼻尖抵着鼻尖。
气息拂着气息。
“好，”
江郁的眼幽然，又灼灼。
呼吸拂过他的唇，声音也是轻哑，她轻轻道，“......现在，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她的吻也落下。
月色柔和倾泻，洒在静谧房间的地毯上。
洒落在窗沿，床边，墙壁上一角的月白花纹。
和柜前，拥吻的二人。
是唇齿轻柔相接，是呼吸交织。
是小心翼翼与试探。
是盛了慢慢的心的暗恋情愫......得到回应。
月色下，他的身体僵直，又慢慢放松。
他往前倾身，几乎是无意识地向前弓去，手指不由自主地用力捏紧了身下的柜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