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九十七章◇
◎“不够。”◎
树影婆娑。
树叶的阴影中的影子沙沙晃动着,本该是没有光线的，黑暗的视线里，沈忱第一次因为自己的夜视能力而感到些许的,不自在。
他的视线里,她靠得极近。
距离这么近，他能看到她垂下的黑而卷的睫毛，根根分明。
长长睫毛下,她的眼像寂静的夜空一般有着最深色的黑,是那种像是深渊一般,看不到底的黑。
他也说不清,是因为这里没有任何一丝光亮的缘故,还是，那就是她眼底透出来的颜色。
江郁正在用她那双修长的手,慢慢悠悠地解着他的军装制服外套的扣子。
一颗,一颗,不紧不慢。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了。
本来就不够清醒的他的热的烫的思维也停滞了,他只能抿着下唇，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动作。
一切都好像很漫长。
风掠过远处的纤细树枝上的叶子，它晃了又晃,有好几次沈忱觉得它都要落下了,但不知道为什么,总好像叶子根茎处有什么地方连结着,于是仍然只是晃在风里,随着风的气流欲落不落。
他强迫自己不要去注意她的动作。
她的手指，灵巧又轻柔,动作不急不缓。
风也拂过他的脸颊,那冰凉的寒风像是能带走一些他身体散发出来的热度。
但他清楚地知道,没有任何一点点的作用。
他的热，这些寒冷的风也带不走。
解完最后一颗扣子，制服外套无声地落在地上。
一只手，握住了他脖颈侧面。
四指托着他脖颈侧后方，拇指慢慢地，摩挲过他的下颌线。
她并没有很用力，但她的手的姿势强硬着，是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
她盯着他的眼。
沈忱的视线中，那双漆黑的眼是一片欲色的黑。
没有光，她的眼瞳里也没有他的倒影。
只有无限的黑。无底的黑。
静谧的黑。
而这种，贴近的凝视，近乎让他战栗。
但是，抚摸着他的脸，她轻柔的嗓音，传入了他的耳里。
“阿忱。”她问，“你不喜欢这样看着吗？”
沈忱喉结攒动了一下。
没有月色，黑暗之中，江郁却能清晰地看到他的脖颈上的那非常漂亮的线条。
脆弱，让人想要破坏的欲望。
想要在那纯净的，月白的，颜色上，铺上自己的颜色。
红色应该不错。
江郁想着。
紫色，青色，有点过分，但也应该......
她的眼神又在那脖颈上停留了一瞬。
......挺好看的。
他配什么颜色都挺好看的。
“你不喜欢这样看着我吗？”
她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她的手指微微用力，曲拢之下，他不由得微微仰头，那张精致的脸上弥漫着漂亮的红晕。
沈忱唇微微张着。吐出的气息微弱又灼热。
他的睫毛颤抖，他知道她在问他。
但他的思维里一片空白，什么也想不出来。
他喜欢......这样看着她吗？
感受着她的手指指腹在他的脖颈后，他的脸颊上的力度，那强硬的，不容抵抗的力道，他都能确信，他的心跳，随着皮肤下血管的跳动，都能被她清晰地感知到。
他的脸都在发烫。
但就算这样，他也没有闭起眼。他微微睁着眼，有些困难地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庞。
那种从心底而来的羞涩感想让他移开视线，但那股热意，像是迟缓了他的神经，他的动作。于是他还能有勇气，去直视她的眼。
然后他看见，她的漆黑的眼底，忽然有了一丝亮光。
转瞬即逝。
快得像是错觉。
“如果你不想这么看着的话，”她低低地笑了，“也可以。”
沈忱的眼睛微微睁大了。
在那抹迷茫的色彩还没完全染上之前，江郁已经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肩膀，忽地用力，将他一个反身就抵在了身后的树干上。
侧脸贴上了树干粗糙的表面，
她很用力，沈忱都能看见眼前有树叶从头顶飘落。
动作太突然，他的气息都停滞了一瞬间。
脸颊的皮肤被粗粝的树干蹭得有些疼，但他已经思维混乱地无法在意了。
后颈有些凉意。
是他的后领的衣物被她扯下，那一片脆弱柔软的皮肤被寒风拂过，那凉意让他不由得颤抖了一下。
她的另一只手，捂上了他的眼睛。
视线前，一片黑暗。
他的夜视能力，终于也毫无用处。
黑暗让他的触觉和听觉更明显了。
他听见她轻轻地说，嗓音有些轻飘飘的，带着点明显又捉摸不透的兴味，
“这样呢？”
“这样看不见了，你喜欢这样吗？”
她的恶劣的撩拨他的扬起的句尾，让他的气息又急促了起来。
话音在夜色的空气中散开，沈忱觉得自己的听觉也被自己的心跳声覆盖了，那些风声，落叶的沙沙声，簌簌的树林的声音，一切都是消亡的背景音。
都褪去了。
但糟糕的是，就在下一瞬间，沈忱意识到，如果听觉也被蒙蔽，那他的触感就会变得......更加敏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