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等待的时候,就听见窸窸窣窣的一阵声音,然后自己的腿和身体似乎被他的动作擦过,像是他在狭小的空间里换着姿势。
“......这个。”
轻柔的呼吸拂面。
然后,柔软的温热复上她的唇。
他亲了她。
二人的嘴唇轻微地触碰就分开,这只是一个短暂的亲吻。
......甚至,“吻”都算不上。像是小孩子表达亲昵,在你的嘴唇上不假思索地印上一下。
分开后,江郁感受着黑暗中不远处他身体的紧张僵直。
那一分微微的颤抖,顺着他贴着她的腿的接触清晰地传递给了她。
他现在似乎跪坐在她面前,上身微微弯地弓着,双手扶地。
“.......‘礼’,赔给你了。”
像是抿着唇,他的声线颤抖着,轻轻说道。
江郁倚靠在身后的壁上,静静地注视着黑暗中的他。
夜视能力是在有微弱光线的情况下才能起作用,现在他们这样封闭的环境,她也只能凭着感觉感受他的位置。
奇怪地,她能直接感觉到他的紧张,和淡淡的单纯的羞意。
本来按她的身体本能也好,或者是说本来的想法也好,她这时候应该在他小心地啄吻之后,将他拉过来继续加深这个亲吻。
但她没有。
很奇怪。
也不知道是不是黑暗阻止了她这种行为的初衷,又或是什么别的,她一时也说不清。
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这,感受着离她不远的他的存在。
微妙的,奇异的,说不出来,捉摸不透的氛围弥漫在这狭小的黑暗空间内。
涌动。
那种同样的,似曾相识的感受又重新回来了。像是有一阵风,吹拂起她心的一角,是她原先不能理解的心跳的加快,胃和心,整个上半身,都开始有一些烧灼一般的亢奋。
江郁唇刚刚张开,想要说些什么,忽地,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头微微向柜门的方向一侧。
很轻,连续的,没有规律的声音。
“......有脚步声。”
忽地,她开口道,嗓音很轻,“应该是夜班的人来这里看一眼。”
“毕竟我们刚刚把冰库的灯弄亮了一会儿,该是被发现了。”
她倾身向前了些,握住了对面人的手腕。
“再过一会儿,人应该就会进来了。”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到手下人慢吞吞地一愣,“等下我说走,你就跟着我一起。”
身体是下意识地僵直,但沈忱的思维还很缓慢。
“......好。”
也同样小声地,他迷茫问道,“那......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吗?”
“不会怎么样。”虽然看不清,但江郁还是往他的方向瞥了一眼。
她的声音很静,
“只是有一些话,我不想被别人打扰。”
说完,也知道沈忱现在迟钝的思维应该理解不了,江郁也并没有在意,很快地在内心开始计算起了路线和时间。
说实话,被发现真的确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过一是她现在的确没有精力解释为什么他们两个人深夜在冰库柜子里的事情,这事也迟早传到江纯雪耳朵里,又是麻烦的解释。二是,她不想让她的心情和想说的话还要被打断。
极其缓慢地推开了柜门,江郁听着远处的脚步声,默念了几个数字和秒数。
过了没几秒,江郁抓住沈忱的手腕的手忽地一紧。
“走。现在。”她说道,率先钻出了柜门。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冰库的门被从外打开了,感应灯哗地一下亮起,冷白色几乎盛满了整个空间。
猫着腰带着沈忱低于冰库中央台面的高度前进着,江郁听见来查岗的夜班的侍者的脚步声,一点一点向着房间内部走来。
轻声地踮着脚尖,江郁保持着跟那个侍者的距离,绕过桌台,迅速无声地在厚重的冰库门关闭之前蹿了出去。
沈忱很完美地跟在她后面。
这可能应该是说不愧是一向非常靠谱的人,就算是醉得神志迷糊,身体的本能也照样敏捷,轻轻松松地就跟着她无声无息地也溜了出来,到了外面的厨房。
就算危急暂时解除了,江郁也并没有直接在厨房停留。
她带着沈忱,径直推开了另一扇门,走进了另一条长长的走廊。
“外面很冷。”推开走廊尽头的门之前,江郁回头,看了眼沈忱。
门旁边的走廊墙壁上的衣架挂钩上还挂着几件冬日棉袄,江郁顺手拿了一件,就给沈忱披上了。
虽然她知道他也并不那么怕冷,但身体却比她的思维要更快一些。
给他整理好外套,她又擡起眼看了眼他。
沈忱漂亮的眼一直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的脸绯红,耳尖也绯红,呼出的气息仍然带有淡淡的酒气。
是那样信任,专注,又安心的注视。
没再多等,江郁伸手又拉住他的一只手,另一手推开了门。
“吱呀”一声,寒风顺着门开的缝隙灌了进来。
这是通向她们家后院的门。
屋外也仍然是漆黑一片,远处沿着小路铺设的路灯闪着隐隐的光。
这时候江郁的夜视能力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一切景物都在她的眼里慢慢地从黑暗中显形出来,树林,草地,长凳,石子板路,小径旁的路牌,夜间很难发现的台阶......
拉着沈忱走了出去,身后的门轻轻地合上,在寂静的夜里也是不轻不重的一声。
两人都有极强的夜视能力,但江郁仍然考虑着沈忱还醉着酒,她的手紧紧地握着身后人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
看清了路,江郁轻声道,“现在我们绕一下,就可以从侧门回到房子里。”
“你走路小心一点,跟着我。”
“嗯。”身后传来一声也同样轻的应声。
为了避开光源充足太容易暴露的地方,两人先往小片的树林里稍微兜了一点。
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他们二人的脚步都放得很慢。
走了几步,正准备拐弯出去,忽地,握住的那只手上传来一阵向后的拉力。
是沈忱停住了。
“......怎么了?”她回头,问道。
“阿郁。”
视线中,沈忱将仰着的脸低下来,在两颊的绯色的映衬下,那双琥珀色的眼亮亮的看着她,颇是好看。他慢慢道,
“你看,下雪了。”
......雪?
下意识地,江郁也擡头向上方看去。
果然。
他说的是真的。
从上方的深蓝色的夜幕和树枝和树梢的空隙之中,星星点点地飘落下来些细小的纯白。
帝星很少下雪。
上次下雪,江郁的记忆中,可能还是她还是个小婴儿被人抱在怀里的时候,细想起来,也是十几年前。
于是现在的这雪,像是突如其来,又像是早已筹备,雪花飘落下来是细密的,没有规则的,又好像恰恰好,就应该这个时间飘落下来。淅淅沥沥像雨,却又无声无息。
夜色与雪。
深夜之中只有在光源附近才能被观察到的雪花,在夜间能视物的两人眼里,美得只为他们俩所知。
目光向下,江郁看着一片雪花,轻飘飘,慢悠悠地落在了沈忱的睫毛上。
雪花融化得很慢,但微醺的沈忱脸很烫,热度也让它慢慢地化成了水珠,随着他的一次眨眼,那水珠顺着长长的睫毛滑落了下去,消失了。
也许是恰好。
“阿郁,”被她这样看着,绯红着脸的沈忱都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地问道,“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他的唇殷红着,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热的。
“你之前,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江郁道,她看着雪花落在他的发间,表情没什么变化,“现在正好,不如告诉我?”
“我......”
醉酒之下,似乎回想事情和记忆对他来说是有一些困难,沈忱漂亮的脸上带了点低落和困惑。
但过了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的醉意忽地微醒了一些。脸上的晕红都更艳丽了几分。
“我,我......”结结巴巴地,他开始有点无措,“我是想......”
“想说......”
“......我......”
几乎有些语无伦次,沈忱咽了咽嗓子,手指尖都陷入了自己的掌心。
不知道为什么,就在要说出来的关卡......他却忽然说不出口了。
“没关系,”
没等他挣扎完,江郁便开口了,她静静地道,“我知道你想跟我说什么。”
“......嗯?”
闻言,突然听她这么说,沈忱一下怔怔地擡眼望她,一脸茫然的样子颇有些可爱。
江郁向前靠近一步。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微小的纯白的晶莹的雪落在了他那殷红的唇上,江郁看着,注视着,唇也跟着贴近。
“‘喜欢’......这两个字,我们俩都没有说出来过。明明亲密......却又并不亲密。”
“换做是我,可能也会不安。也是我的错,我不想让你再猜测和担心。”
沈忱愣愣地看着她。
凝视着他,她的漆黑的眼沉静,
“你如果可以的话,”她轻声地,慢慢地吐着字,“跟我,一直,一直,将所有的,人们已知的时间量词全都加在一起地.......”她顿了一下,“在一起吧。”
她的眼垂下,视线在他殷红的润泽的唇上停留了下来,
“我想和你......”
她轻哑地呢喃,温热的气息凑近交织。
将那一小片晶莹雪花,温柔地融化在两人的唇的厮磨之间。
“......在一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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