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走路的姿势很奇怪,他在横着走。缓慢移动时总是先一左一右,上下轻微颤动一下。就好像……是在飘着,然后被人系了根绳拽着移动一样。
这已经是琴酒跟这个家伙打的第四场了。
他不会再被对方这样迟缓的动作所迷惑,因为对方只要锁定了目标就会——
地态模拟室内的风向突然变了。
原本躲在下风口的琴酒暗道一声不妙。果然下一秒——
咯啦啦!咯啦啦!
那跑步姿势怪诞荒谬的人形生物,以超乎常人想象的方式,一下子冲出白雾,几乎只是眨眼的功夫就来到土包跟前!挥舞着巨大怪异的拳头,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砸向地面。
饶是早有防备的琴酒,也依然仓促的,就地滚了好几圈才终于退出到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外。
琴酒半跪在地,偏头呸了一口吐出掉嘴里的土渣,这才正视来者:“……波尔多!”
也许是因为听到了熟悉的名字,那肢体动作奇特的类人形生物,暂时停下了进攻的动作。当他将头偏向琴酒的方向露出脸时,赫然正是众人许久不见,好多人甚至都以为他已经死了的波尔多!
众所周知,波尔多的左眼曾被TheJack的银针暗器刺瞎,在意个人形象的他后来一直都是靠佩戴精致的仿真义眼度日。而如今,他的左眼眶内,全新的复眼眼球漆黑一团,完全看不见瞳孔和眼白,非人感极强。要不是那张清瘦许多的脸其实样貌变化不大,光气质而言简直让人大呼完全变成两模两样了。
原本的波尔多是个看似忧郁实则浪荡的美男子。如今他穿着一身类似病人做手术才会穿的那种仅前后两片布,左右用绳子扎起来的,仅起到一点蔽体作用的实验体衣服。原先有薄肌覆盖的好身材,如今早也就消瘦得如同稭秆上套了一个塑料袋。他的表情变得麻木且呆滞,全没了过去狡猾活络的样子。
波尔多正向着琴酒的方向歪着头,枯黄潦草的头发在风中如同杂草一样飘动着。这一刻,室内鼓风机吹出的强风也将绕在两人四周的白色水蒸气吹散了大半。而波尔多也终于露出了他的全部真容——
只见波尔多的腰腹两侧,分别长出了三对长短不一的节肢。刚刚之所以会让人觉得他在白雾中的走路姿势怪异,那是因为他正在用他那新长出来的、宛如蜘蛛腿一样的长长节肢,将他的整个身体支撑了起来,代替他在经历爆炸后已经无法站立的双腿,微微悬空着走路。
“你真该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现在这副尊容。”琴酒站直了身,调整一下预备战斗的姿势,如是嘲讽道。
刚刚波尔多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等了一会儿却迟迟没有等到接下来的正确指令,于是他决定接着完成自己之前的任务——将眼前的所有活物碾碎!
只见波尔多向前俯身,三对步足先后撑地,以一种诡异且快速的步态,横着向琴酒直冲而来。
不过这样的速度对于已经习惯了战斗节奏的琴酒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更何况在他折断对方几根步足后,新长出来的步足与原先的步足长短不齐,行动速度已然下降了不少。
琴酒瞅准时机,在对方向自己直扑而来时,没有逃走,而是反向冲刺,一个滑铲钩腿,将本来就因步足长短不一而步态不稳的波尔多绊倒在地。
但波尔多仗着现在肢体多,爬起来的速度也飞快。甚至在琴酒还没起身前,他就已经支起身体——波尔多伸出左右手已经异化成巨型钳子的拳头,双面开弓:左钩拳、右钩拳,接后手重拳,再来一个双手下砸!一套组合拳下来,现场尘土如烟般扬起,被砸中的地面都深深地凹陷了一块。
——力气委实不小,只可惜并没有砸中目标。
反而被琴酒借躲闪的机会,近身抱住了其一根步足。待扣住了这根步足的关节位置,琴酒便使用全身的力气,往反方向下压,打算像前几次一样,直接折断对方的怪异增生的肢体。
波尔多吃疼地尖叫起来,不过他好歹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这次忍着痛,将所有的步足与钳子都向中心抱去,意图将这个目标人物直接缠住锁死。
琴酒在后背被对方步足尖端的爪子划破时就感到不妙。第一时间松开了钳制想要逃跑。但波尔多剩下的五根细长的步足,如同囚笼一般将琴酒罩在了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里,使他左支右绌。
就在上面的实验记录观察员都为琴酒捏一把冷汗,忍不住转头想问实验室主任马尔贝克要不要喊暂停。
熟料此时的马尔贝克早就整个人趴在玻璃窗口上,以一个五官都恨不得挤到窗户里面的架势,两眼放光地盯着
眼见此状,实验记录观察员都不敢开口了,只是自己整个人急得满头大汗——琴酒可跟其他派过来送死的“测试员”不一样啊!这位可不能死在这里!
别管外面的人怎么想。被步足的尖爪戳得鲜血淋漓的琴酒,心底却在冷静地可怕。他一边算计着自己受伤的程度,一边一直在寻找反击的机会——
当波尔多左边最上面那根较短的步足尖爪刺透了琴酒的肩膀时,琴酒立刻使出了控腕的技巧,右手死死抓住对方的步足不让他离开。而此时波尔多的本体也因为这一击凑到了距离琴酒足够近的地方。
只见琴酒狞笑一声,用他力气更大的惯用左手,快狠准地使出了一招贯手前刺击喉。
波尔多短促的嘶叫一声,想要退开。结果琴酒右手下了死力气,根本不管自己鲜血狂飙的肩膀,就是不肯松手。同时继续挥舞着左拳接连不断又给对方喂了几招碎喉打。
“停!好了!今天的测试到此结束!”地态模拟观察室内的广播声终于响起马尔贝克的声音。
收到指令的波尔多立刻收敛了全身所有的力道,如同断了电的猎奇玩具在这一刻轰然倒地。
琴酒的肩膀还插对方的步足尖爪,此时也不得不跟着同样跪倒在地——他不能直接自己把对方的尖爪拔了,因为对方的尖爪上布满刚毛,硬拔的话他肩膀上的肉会像被钉板刷刷过一样刮走一大片皮肉。
观察室的大门已经打开了,一队身穿白衣的医务研究员,带着担架和拖车,飞快向琴酒波尔多两人的方向赶来。
琴酒捂着流血的肩膀缓缓呼出一口气,今天这关算是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