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我收拾了点东西,冬天不怎么出汗,衣服没带太多,只带了一些内衣的换洗。杨舟留下的那几个行李箱靠在墙角,上面落了一层灰,在我收拾东西的时候,仿佛背后灵一般看着我。
我转过身,坐在床尾处,对着空气说:“别看我了啊,这次旅行你们派不上用场,还是继续看家吧。”
说完我笑了起来,觉得自己有点儿神经质。
然而我的包里还是预留了一点位置,给一件完全派不上用场的东西——秘密罐子。
我把它从窗台边上拿下来,给它擦了擦灰,然后小心地塞进包里,用柔软的东西阻隔了起来,免得它被碰碎。
几年前的我也不会想到,我竟然会带上这么个玩意儿去旅行。
第二天我坐地铁去了车站,第一次取票,第一次过安检,第一次在候车室里等车。
一个人的第一次在不断地被刷新着。
车上的人大包小包的拎着东西,我是随身物品最少的那一个。我在站台上等车,车进站的时候带起大量的风,于是我把脸埋进围巾里。第一站并不远,只坐了大概一个半小时的车,我下来后去酒店放东西,一个人在里面吹了很久的空调。
这里市中心的模样和我们那儿差别不大,我拿着相机在大街小巷里随便拍,然后走在街头感到饥饿的时候,就会随机挑一家餐厅吃饭。没有查任何攻略,也没有任何必须要打卡的地点,我只是随便地乱走。
这两年我存了一些钱,所以也没怎么亏待自己。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把没尝试的都尝试了,甚至有一天我还临时买了一张话剧票,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一个人看话剧。
《恋爱的犀牛》过去了很久,那时候拥有烦恼的张尘涵追到了他的心上人,而爱情司机曾经载过的乘客则早就不欢而散。命运是如此奇妙,永远也无法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蒋承临还在惦记着我来不来北京的事。
西西弗:【代练,你现在真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近又给哥玩消失了。】
我:【最近没空。】
西西弗:【忙什么!你说说你忙什么!又不上线又不来北京。】
我:【……】
一路往北。
途径某个地方的时候,我在那座城市的路边偶然发现了一片枫叶林。我站在枫树下,举起相机,把镜头对准了穿透树叶的阳光。按下快门,却怎么也不满意,直到我反复地拍了很多遍,才怅然若失地离开。
很想回到那时的红枫。
很想再见一见我的“男朋友”。
回酒店后,我给蒋承临发了枫叶的照片。
西西弗:【哟。】
西西弗:【陶冶情操了?】
我:【我和我前男友以前爬过一座到处都是红枫的山。】
西西弗:【……】
他过了很久才回我:【我说你啊,狗嘴真是吐不出象牙。】
西西弗:【老子是你的情感树洞?】
我洗完澡后坐在床上忍不住看着手机笑,其实我觉得蒋承临也挺好玩的。
西西弗:【你们到底是怎么分开的?】
我:【因为他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西西弗:【怎么,他是霍比特小矮人啊。】
我没有继续和蒋承临聊天,每天发完朋友圈之后,我便睡了过去。第二天起来收到一连串的点赞,朋友们也能知道我一个人在路上没出事。
这天我在街上乱逛的时候走到了老城区的一座小寺庙,寺庙太小了几乎无人问津,门口坐着一个穿着黑色棉袄的老人,我在相机镜头的这一边看他,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他像是我的姥爷,又像是离开不久的魏爷。
我没有拍照。
我走过去和那个老人搭话,问他寺庙能不能进,他耳聪目明,说话声音很洪亮,笑着告诉我可以进。于是我走进寺庙,拿了僧侣的香,上香后在佛前跪下。
信仰是我缺少的东西,我没有信过什么教,但在这一刻,我却变得十分渺小,仿佛在我走进来的那一刻,我的前尘往事,所爱所恨都被神明看穿,所以我跪下。
我在心里许愿,我说,保佑杨舟、我的朋友们身体健康。
离开那座小寺庙后我出发去了车站,下一站便是我这趟旅行的目的地。从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一天。直到坐上车后,我才给蒋承临和大龙发了消息。
我:【我来北京了。】
龙的传人:【?】
西西弗:【??】
龙的传人:【???】
西西弗:【什么时候。】
龙的传人:【我睡醒了吗?】
我:【大概下午两点半到,酒店在这。】
我在车上睡了一觉,睡醒之后蒋承临给我打了电话:“你不要住酒店了,住大龙家吧。”
我说:“别了吧,我酒店订了。”
蒋承临说:“可以退。”
我说:“不退。”
蒋承临笑着骂我:“你小子怎么是个倔驴。”
大龙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跟个破喇叭似的响:“我他妈已经紧急让保洁阿姨打扫干净了!”
他刚说完,列车在下一秒进了站。
北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