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郎,麻烦你去叫一下军医,给我的伤口再处理一下……”梁聿对着床榻边手足无措站着的九郎说了这么一句。
他是看出来团圆和九郎之前气氛不对劲了,团圆从前对九郎可没有这么无礼过,支开九郎就是想要和团圆说说这事。
是为九郎面子,也是为了团圆面子。
“好,我这就去!”九郎也是梁聿被团圆扶起来之后,才看到梁聿的伤口又崩开成什么样子了,虽然梁聿有意遮挡着不让她看到,但是就从她和梁聿衣裳上的血痕,还有她自己手上的滑腻感来看,梁聿的伤口就崩得厉害。
九郎一点都不擅长处理这种事情,梁聿说话之后,她才想起来,要紧忙去找军医,重新处理他的伤口。
等九郎走了之后,梁聿才问起团圆:“怎么对九郎这个态度?你和他闹什么别扭?”
梁聿是没有把团圆当仆人的,团圆在他心中是朋友,是兄弟,更是可靠的下属。
团圆听到梁聿的话,心里觉得他家郎君都到现在了还护着九郎,这才是要真的闹别扭。
只哼了一声,也不回答梁聿的话。
不过不说话归不说话,他手上的活却不停,给梁聿倒了一杯茶,还得稍微放凉了以后才敢递到梁聿左手边。
“郎君喝水吧,你那嗓子都哑成什么样子了,还有功夫管别人的事情!”
梁聿笑了,“什么别人的事情,你和九郎,都是我的好朋友,先不说九郎,就说团圆你,虽然你一直以我的书童自称,我心里却是一直是把你当做自家弟弟看待的,我心里你和二郎三郎没什么区别。”
梁聿从小做兄长,做大哥,底下那么多弟弟,争宠避免不了,他这端水大师的功夫是自小就练就的,拿下一个团圆还不容易?
团圆听完梁聿话,果不其然嘴角都翘起来了,他忍住面上笑,还要装一会儿:“什么弟弟,郎君,我可是比你大了两岁。”
“那你想当我哥哥?”梁聿喝了一口茶水,“不过你刚才那会儿可不像个哥哥,倒是像三郎和二郎争宠时候的模样。”
喝了一口茶水,梁聿不仅嘴唇莹润了,就连脸颊都被茶水热气熏得多了几分血气,看着健康了一些。
梁聿实在是会说话的很,团圆在他手里都敌不下几招,没一会儿功夫,就把心里想的统统和梁聿说了。
梁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又崩开的双手,心道原来团圆是为了这个。
他道:“来台州是我心甘情愿,我们来之前也知道台州现在倭寇肆虐的,是我们自己失了防备。”不管是从来的路上遇到倭寇,还是被海匪掳走做苦力,又遇到倭寇,梁聿从来都没有怪过九郎,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运气不好。
微微动了动自己的手:“这手上伤口也怪不到九郎……”
梁聿把喝完的茶杯递给团圆,剩下那只完好的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刚刚你进来其实是我先动手的,我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糊涂,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在海岛上,没有看清楚是九郎,下意识戒备擡了手,九郎出声喊我,我才回过神来,力气一松就带着九郎一起摔了,还不知道他脑袋有没有受伤,那一声挺大声的……”
团圆皱眉:“郎君你也是的,多关心关心自己,九郎就是长得再细皮嫩肉,他也是个大男人,摔打一下又不会怎么样!郎君你的手都流了那么多血,我进来的时候魂都要吓没了,还以为你和九郎打架了……”
九郎就是在梁聿说上面话的时候掀了军帐帘子进来的,听完梁聿说的话,后头团圆说的什么,她都听不到了。
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梁聿说得“下意识戒备”,他这三个月是在外面吃了多少苦,才会下意识戒备……
眼泪簌簌就下来了,站在军帐门口,竟然一时不敢再进去见他了。
九郎心里也觉得团圆说的是对的,如果梁聿不来台州见自己,好好在扬州待着的话,什么事都没有,他还是那个人人追捧的大漫画家梁聿……
而现在呢?梁聿右手伤了,还不知道能不能好。
离家出走见报的事情,九郎也知道,一断就断了那么久,九郎都可以想象,扬州现在有多少粉丝在骂梁聿了……
军医原本是跟再九郎后面的,快要六十岁的小老头背着个药箱,小跑都追不上九郎,可到了军帐的时候,却差点撞上九郎。
“小郎君,可吓死老夫了,你这停在门口,是等着给老夫掀门帘呢?你这倒也动手啊!门帘没掀,差点没给我这把老骨头撞个倒仰!”
老军医说话狭促,反倒把九郎从自责的旋涡里拉了出来。
也叫幔帐里的梁聿和团圆发现了他二人行踪。
“团圆,把大夫请进来。”祝家军的军医,可没有梁聿不认识的,毕竟当初说那酒精消毒法,还有缝合法的时候,梁聿就已经把祝家军有名有姓的军医全部都认识了个遍。
倒是九郎这个大都督亲女,在祝家军无人相识,请这么一个老军医过来都困难,还是这老军医听到了“梁”这个姓氏,踩着是不是梁九思出事了,这才着急忙慌跟着九郎过来了。
老军医进来查看梁聿伤口,才看一眼就劈头盖脸朝着团圆骂下来:“你说咱的药童照顾你家郎君不尽心,把人赶了回去,这就是你自己尽心照顾的?把人的伤口都照顾成这样了!这伤口本来再几天就愈合了!这一搞,又崩开,我还要重新缝!你以为我这老花眼,给他这破抹布一样的手,缝成这样很容易吗!”
团圆被骂得擡不起头来。
旁边的九郎也是一样,眼泪忍不住往下掉。
梁聿的手,就是为了抓她,才变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