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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躬腰从村长家离开的唐红梅看到路过的三人,同样感到非常意外。

自她恢复理智,能够自主行动,唐红梅第一时间就准备寻找其他的玩家,她已经错过很多有效信息,时间容不得浪费。

如今直接遇上弥天,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入梦前王大娘正领着红娘准备和村长道别,她们这时候有事找村长也是为了解决红娘入村籍的问题。

从未经历过身份验证的红娘,直到现在都属于黑户口,不靠谱的茍二从不关心女儿琐碎的生活问题,去世的大小姐自然也没能耐管这事。

而王大娘积极的行动,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明面上以收养为借口,实际她的小心思村民们都清楚。

村长对此的态度相当和善,王大娘不费力气就将红娘挂在自己名下。

事情办妥还没来得及回家,清醒后的唐红梅就发现自己出现在这里。

“唐姐?”

四人面面相觑,弥天试探性唤了一声。

唐红梅通红的双眼先是一愣,随后笑着应道:“在呢!”

“原来真的是你呀!”弥天上前仔细打量,唐红梅虽然气色不佳,看起来有些憔悴,但她望过来的眼底清明一片,不负之前的浑浊。

出了栅栏,彻底放松的唐红梅这才解释道:“我也是刚刚缓过神,被王大娘支配的时间太久,差点整个人就陷入美梦中无法自拔。”

弥天之前并没有在她身上看到附身的鬼魂,听唐红梅的解释,她更像是陷入某种奇异的状态,稍不注意属于本人的思维就会被吞噬。

也得亏肖晓璐并不在此处,唐红梅描述的经历和她被蛊惑的过程如出一辙。

同样是被人引诱,唐红梅提及所谓的美梦,面上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怀念的神色:“那是我的女儿......她很早就去世了。”

弥天竖起耳朵,准备倾听她的心声,却没想到下一秒话题就被强行掐断。

“不说了不说了,时间紧迫。”

唐红梅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随即问道:“如果不是及时清醒过来,我这人怕不是得交代在此一举,你们现在什么安排,村长家里我都摸遍了,并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线索和道具。”

“我们正准备去歪脖子树那找红娘。”弥天边说,边扭头看向身后两个男人。

从他开始和唐红梅交谈,背后就不断传来细微的响动。

刘廷雨难得没有沉寂在兜帽下的自我世界,他双手插兜和江亭远并排站在一起,两人神色凝重,眉宇间透着疑惑,似乎是在讨论难以解释的话题。

江亭远眸光幽暗,眼神指向村长的砖头房。

房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弥天见状也跟着看过去......房子三室一厅的结构清晰明了,左侧向阳的两间是村长和儿子的卧室,右侧的小隔间闲置后被暂时用作储物,而大门和客厅是相连的,一扇豪气的双开木门,经过木工师傅的手艺,特意在门面进行简单的雕刻。

村长是个极其爱面子,并且虚荣心强盛的老人。

他将房子的客厅布置成敞开式,弥天上一顿饱饭还是在那里解决,简易又结实的四脚方桌,能提供给一家人每日用餐的场地,当然村长妻子的手艺相当不错,朴实无华的家常菜也能烹调的鲜美可口。

口水溢满口腔,弥天回味着记忆里的味道。

要细数最难忘的,还是第一天在红砖房喝的那碗鸡汤,热乎乎的,带着鸡丝鲜嫩的口感,咸鲜又完全不油腻,黄澄澄的鸡汤让人喝过一次便再也忘不了。

而且他还记得那天大家都坐在一张红木的圆桌上,屋内没有粉刷的墙面看上去脏兮兮的,十来平方的空间只摆着一张容量巨大的桌子和七把椅子,数量不多不少,刚刚好。

那时候方玉吐槽着村长的大手笔,吃饭的地方装修得既富贵又简陋,明明没有通风口,坐在椅子上还是觉得后背凉飕飕的,抵不住不知从哪飘来的冷风。

“你找到那间红砖房的位置吗?”刘廷雨冷不丁一句话,彻底唤醒弥天莫名消失的一段记忆。

他盯着房子又看了一会儿,三室一厅外加他们额外发现的地窖,那间再也没有出现过红砖房似乎成为梦中的幻想。

“唐姐,你还记得第一天我们七个人吃饭的红砖房吗?”

“原木的桌子,红色的砖头墙。”

唐红梅想了想,随即手指向前方,说话时语气中带着一丝调笑:“不就在村长那吃的吗?方玉这娃好不容易忽悠来的福利,你看......”

唐红梅伸手指向的地方不见房子的踪影,那里是空无一物的小路,栅栏处盛开的白色小花隔着平坦的泥地随风摇曳。

“怎么会不在那里?”

话一出口唐红梅立马愣住了,刚搜查完整间屋子,自认为没有遗落任何死角的她,比所有人都清楚,记忆中的那间红砖房消失了。

此时它的存在被打上了问号。

还没等几人研究明白,村庄里头的村民随着新一天降临,开始骚动起来——

“红娘那小妮子不见了,快去叫茍二和村长,王大娘领着其他人已经出去找了。”急匆匆赶过来的青年喘着粗气,扯着嗓门在村里大喊。

“抄家伙,赶紧去找。”

听到动静的村民连忙从家里跑出来,他们三两成队,有的往小路上赶,有的往村外头找。

时不时还有几句呢喃传到玩家们的耳朵里。

“可不能让那妮子跑了!”

“快呀快呀......官老爷马上要带人来了,一定要快呀!”

“找到她,我要打断她的腿,不安生的东西。”

一时间整个村庄的气氛都紧张起来,每家每户像是遇上了大事情,全都不管不顾地疯狂搜寻红娘的踪迹,连在村长家门口碰上弥天等人也不再带有敌视,而是招呼着这帮外乡人一起找人。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越演越烈的举动越发出格——

“这是干嘛呢?”唐红梅见他们全都一脸冷漠地拎着各式各样的工具,嘴里不停念叨红娘的名字。

像是中邪一般的行为实在是令人费解。

刘廷雨随即拦下一位村民,跟在后面的弥天瞧着他只觉得分外眼熟,这不就是时常跟在村长屁股后头的青年吗?

平日里满脸温顺的他如今眉头紧皱,被突兀的外乡人拦截也让他看上去相当不耐烦,甚至有一股暴戾的情绪始终笼罩在他的身上。

“什么事?”

一脸冷漠的青年直勾勾看向刘廷雨,他毫不客气的语调宣泄着自己极度压抑的燥郁。

“你能告诉我,今天是什么重要的日子吗?”刘廷雨一双碧绿的眸子毫不畏惧与之对视。

在双方无声的对峙下,青年从一言不发,猛地发展到捂住肚子,从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笑声:“什么日子!呵呵呵呵......”

“还能是什么要紧的事,新娘子要嫁人,盼来一份好姻缘算不算头等大事。”

刘廷雨的问题像是戳中了他的笑点,顶着外乡人探究的目光,青年也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

“王柱赶紧的,轿子马上就到,赶紧把红娘带回来。”远处的村民见王柱跟别人搭上话,连忙催促他赶紧行动:“吉时可不能耽误——”

“知道了。”

被耽搁找人的王柱阴沉沉地盯着他们看了会儿,离开时只留下一句话:“不能让她跑了,被选中的人永远无法逃脱。”

“被选中的人?指的是红娘吗?”唐红梅对此有些疑惑。

剧情已经发展到阴婚当天,如果稍不注意让它顺利发展下去,今夜就会是所有玩家的死期。

红娘的死将会是孵化恶鬼最有利的助燃物,那个时候才真得会让所有人无力回天。

刘廷雨显然想得十分透彻,他再次耍起小刀在指间来回飞舞,兜帽下的眼睛将众人此时的神情、姿态尽收眼底。

也许是为了日后的打算,一向沉默的他率先开口:“你们有没有想过,副本给出的两个任务,一是完成阴婚者的愿望,红娘和小官人心愿到底指向什么内容先不管,光是如何确定死者的愿望,从字面上就是无法完成的一环。”

刘廷雨提到的内容直指系统任务的漏洞:“如果两个任务,其中一个是无解的死局,那么玩家就只能强迫执行第二个任务。”

“而问题就出在这里,如果成功举行阴婚仪式就等于将故事发展推向高潮,那时将没有一个玩家能从觉醒的恶鬼手中逃脱。”

“除非我们能选择出另一个更高效,更靠谱的方案......”

兜帽下那双冰冷的眼睛来回在玩家身上扫射,刘廷雨的点到为止让唐红梅只觉得脊背发凉。

这次副本至今遇上的六位玩家直到现在都并无损耗,已经说明大家的品性并不是唯利是图的极端主义,再加上刘廷雨此时的提醒也算得上是善意,虽然这也仅仅是对于在场的四人而言。

说半句留半句......

如果不想红娘去送死,却又要选择一位符合阴婚条件的新娘。

那也只能是从头到尾被明显针对的肖晓璐。

身为女性,漂亮又柔弱......想到这唐红梅的脑海里不断闪烁着女儿和肖晓璐的身影,她背在身后的手时而攥紧,时而松开。

半晌在深吸气的沉默中,她叹出一口气,心里仍抱有着一丝希望。

事情还未进行到最后一步,他们还能忖度,在最后的时间找到完成任务的方法。

在互相试探的过程中——江亭远察觉到刘廷雨话语中拉拢的意味,他先是擡眸,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们之前都小看这位入殓师了,孤僻不善言辞是故意装出来的人设,让其他玩家渐渐将重心放在他不好惹,但能力不俗的印象上。

一路上偶尔散发善意,使玩家亲近。

等到副本后期,一切都逐渐明朗化,这家伙不漏痕迹搞小动作的心思倒是挺活跃的。

江亭远从不排斥心机深重或者心狠手辣的玩家,对于刘廷雨的手段换个副本他或许还会联手称赞对方,只是在《阴婚》这个副本里草率地选择牺牲队友,有可能会导致大麻烦的出现。

江亭远:“你有没有想过,当玩家代替红娘受过,阴婚仪式的作用无非只是换了另一位无辜的受害者,最终她们产生的结果会是惊人的一致。”

反杀!

玩家的怨念依旧会成为恶鬼的助燃物,所有参与阴婚的角色,包括助纣为虐的剩余玩家,都会成为恶鬼报复的对象。

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换汤不换药。

“没试过你怎么会知道结局是什么?副本里可从没出现过玩家变成恶鬼的先例,更何况完成仪式任务也算完美结束。”

刘廷雨对活人的冷漠,此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面对红娘死亡产生的鬼新娘我们可能无法招架,换成玩家难度就好像从地狱模式转变为困难模式。”

很显然江亭远讲述的猜想并没有说服刘廷雨,如果真得无济于事,他将亲手送肖晓璐上花轿,完成村民口中的阴婚。

因为刘廷雨知道——

一个玩家换取六位玩家的性命,想必也不会遭到反对。

‘咔吱咔吱’的声音不断从江亭远背后传来,一直被忽视的弥天正手捧着零食,躲在暗处大快朵颐。

死亡将至,操劳的人类自然是无法顾忌吃饭这种小问题。

可弥天越是紧张时刻,越容易饿,毕竟临近下班的点是个鬼都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

江亭远也不愧是体贴周到的社会人,在白天特意回了趟老房子给弥天带上一整包的零食,被一日三餐娇养惯的胃堪比定时器,弥天也从不知道委屈二字怎么写。

他就这么一边啃,一边听着三人之间的暗波涌动。

刘廷雨侧身准备好好跟江亭远讨教任务时,入眼便是弥天如同小仓鼠进食的悠闲模样。

“你?”他瞄一眼江亭远背上熟悉的包,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画风极其突兀的弥天彻底让刘廷雨失声,陷入心梗状态的入殓师完全不想理会如此神经病的小伪娘。

“呜呜呜呜~~”嘴里塞着面包,弥天一通呜呜丫丫,意思表达的南辕北辙。

“这是不舒服吗?”操心的唐红梅还以为他是吃的太急,卡住气管。

索性旁边还有一位对他甚至了解的男人,听到动静的江亭远顺着弥天的视线看了过去,不远处正是弓着腰,行迹鬼鬼祟祟的皮克斯本人。

“皮克斯......他怎么也在这里?”唐红梅扶着腰,站在原地看着身形晃晃悠悠的皮克斯,正准备从村长卧室的窗户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