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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溺(v章三合一)(1 / 2)

宠溺(v章三合一)

“瞧你,都脏成什么样啦。”

崔莹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帕子,轻轻拭去他发上沾染的尘土。

连淮不由得怔住。

泥灰落去,他的容颜一点点清晰起来。乌发如墨,肤色白皙,真叫人移不开眼。

崔莹见他呆呆地任由自己为他擦拭,心中莫名喜欢,面上却装作了眼眶一红。

“你这样来势汹汹就问我为何摔东西?旁人不明白,你还不明白吗?亏我还好意帮衬着你呢。”她眼里噙了泪水,愠道,将帕子恨恨地向他怀里一塞。

连淮见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儿,只觉万般怜爱,登时什么责备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我凭什么要遭你怪罪埋怨。你还要生我的气……”崔莹一边说着便往后走几步,重坐上塌,侧转过身去,竟连一眼也不看他。

经她这一哭一闹,连淮的气已消去了大半,只道:“旁的好说,只你这性子实在该改改,这般胡闹下去,将来谁能容你?我知你将屋内的物件砸了是出于好心,但搜屋却不必非要如此。那一屋子的金银古玩价值不菲,就这样摔毁了,岂不可惜?何况那都是徐宥之的物件,岂可由我们这些当外人的随意处置,说毁就毁?”

谁料,崔莹只轻哼一声,道:“有何不可?弱肉强食,他既在我们手中,便是板上鱼肉。”

此言一出,连淮只觉心惊,暗叹一声道:“你怎能将仗势欺人当作信奉的规矩。”

崔莹眨了眨眼,不解其意。

“即便他是有罪之人,那些物件也终归是属于他的,我们又非官府照令行事,怎可无故将那些物件尽数砸毁。如若有人胜于你,也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手段用在你身上,那当如何?弱肉强食之言不无道理,却要以立人为先。”

崔莹默然听着,心中的念头转了又转,半晌轻叹了一口气,闷闷地道:“这话可从没人同我说过。”随即也就避之不谈了。

若要她来说,她只需算尽心机永远做那持刀上砧板的人便好了,这世上也没人伤得到她,其他什么自然与她无关。这可比那克己复礼,企图让天下人全都相处以仁,从而得以不被伤害要好办到的多。但想他素来君子品行,清正不改,许是接受不了自己这般邪道做派的。

她心中不由得感叹,想来他们就算同道,也必定是殊途的了。

而连淮见她如此,心中却不恼她,反而生起了几分疼惜。

人非圣贤,不能生而知之,无人引她向善,她又如何行善?

连淮对上她的眼神,便可意会。他软下了声音道:“我今日同你说了,愿你日后或能记得一二。旁的什么,我自然也不会怨你。”他说得认真,言辞恳切。

崔莹本已不愿再提,但听他如此说,不由地心中茫然。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十几年来的所思所想岂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况且,又为何要改变呢?使自己劳心费神,去成全别人吗?若说,人生来的意义是向善……罢了,谁稀罕做个人呢?

只是见他神情郑重,似是真的对自己抱有期待,心中不由得五味杂陈,说不上是喜是悲,是笑是怨。

谁还会企图将歪了个彻底的人往正道之上引,也只有他这个傻的。

她定了定神,重新擡眸看他,绕开话题道:“方才你不在时,我吩咐人去请铁匠锁匠来。你知道的,那一扇铁板连锁口在哪都找不到,我就想把它整个卸下。那二当家的临时想了个主意,让我不必如此麻烦,拿火把将铁缝处烧化了再搬开岂不是方便。我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不过,这么大一块铁板,万一放火时失了手,整个屋子不就烧着了,届时哪有线索留给我们。我于是就先将那些古玩字画,能撕的撕,能摔的摔,再把摔不动的都拖到门外烧一遍……”说到此处,崔莹怕他再说,抢先瞪了他一眼,“你别忙着说我!”

“那你发现了些什么?”连淮瞧她美目含嗔,模样甚是可爱,那最后一点气也渐渐消了,话中不由得含了笑意。

“闺房女子用的发簪,绣的荷包之类。还有一沓信件,我带了来,还没有拆。”崔莹说着从枕下拿出一沓薄薄的信。

两人一封封拆开看。这些都是桑姑娘给徐宥之的信,写的多是儿女情长。信上的字迹娟秀可人,娉娉婷婷,如弱柳扶风又不失其骨,绵延婉转,意犹未尽。

桑姑娘才貌双绝,无愧能使燕云飞与徐宥之一怒为红颜。

“你瞧这句!”崔莹拉连淮过来,挨近了看。

只见玉手所指之处是一行诗句:“下帘弹箜篌,不忍见秋月。”

燕盟主是年初春末时收到燕云飞死讯的,与秋月差了整整两个时令。凶手给燕盟主寄去的东西还有一封绝命书,经确认是燕云飞亲笔写的,上面落款的时间是至和元年三月望后。

只是那时日到底真实当天的日期,还是凶手强迫燕云飞写的,就不得而知了。

连淮沉吟道:“徐宥之与燕云飞有不解之仇,的确曾算计他的性命,不过成功与否也未可知。我看现在所留的痕迹倒不像是他杀人解恨了,而像中途失败后拿他人泄愤。”

他于是把在井底所见与崔莹具说了一遍。

“那尸体不是他的。”崔莹说得笃定,“你出去时大当家曾同我说过一会儿话,他说井底那人是一个名为进财的伙计。他在做天字甲号房的勾当时遇到了事,然后就成了井底魂了。”

“其间发生了何事?”连淮不由的微微蹙眉。但想到那潦草狂放的“燕某人之墓”果然是徐宥之拿自己店里的伙计出气,便觉心中一阵恶寒。

“我问他,他却摇头说对此一无所知,连带着这消息也是从那二当家口中听来的。我瞧他样子倒也不像说谎。”

“再问他时,便听他神神叨叨地说进财遇害的前几天客栈里一直在闹鬼,也不知这事情和那鬼怪有无关系。”

“闹鬼?”连淮便是一怔,暗想自进客栈以来也未曾见到过什么风水阵法,符咒血丹之类,怎么忽然便扯上这些。何况江湖中多的是只信身上一把刀,不奉头顶三尺神之人。

“是啊。这大当家的是客栈里的第一把手,大大小小的账本人事都要经他过目,因此查觉得最是明白。他说那几日里,常有客人忽然丢了什么贵重器物,翻遍了整个客栈也寻不着;负责采买的人手上拎着的字条莫名被人改了几个字,物件的数量便买错了;香炉里放着的明明是驱蚊香,却不知何时成了带着毒的蒙汗药,烧着烧着便叫房中的人都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起初他不觉得什么,越到后来便越觉得心慌,只怕是闹了鬼。但那姓徐的对此却态度淡淡,只叫他不要声张,并吩咐下去若有人乱嚼口舌就赶出客栈,这般就将事情压下去了。”

“等到那进财死后,连带着这些奇怪事儿也都消失了。那大当家的便以为进财是个造把星,他一死就天下太平,心中还乐得很。”

崔莹语带讥诮地说道,心道这大管家当真愚昧。

“此事该当另有蹊跷。”连淮将她所言前后思虑了一番便道,“这看上去不像是闹鬼,倒像是有人来寻衅滋事。”

“只是那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香炉里的东西,又能轻而易举的杀人取命……”

他说到此处,便忽然顿住,不再言语。

崔莹料到他心中所想之事,不由地也静默了一瞬。这般做派既不仁义,又不光明磊落,与江湖规矩差得甚远,倒像是魔教中人所行之事。

只是现在未有证据,他既然不主动诘问她,她索性也不去提。

但是她心中难免有些闷闷,想到两人终归要分道扬镳,乃至他日刀剑相向,便觉有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眼下他对她所谋划之事一无所知,待她至亲至善,但他若是某日知晓了一切……他又当如何?恐怕要恨她入骨罢了,悔恨从前没有一剑了结了她。

于是两人默契地静默了下来,又一同读了好几封信。

那上面却只是些风花雪月,思君入骨一类,词藻华美,似要将这天光月色春华秋实全都融进了一张薄纸里。

初看时还觉余味袅袅,看多了便觉倦怠,崔莹将那信放在膝上,擡眸问他道:“现在时候不早了,你要同我一道去外面逛逛,寻一家酒馆用晚膳吗?”

“你且去吧,”连淮看她眉宇恹恹,便知是腻味了这些情话,不由地轻笑一声,“寻着些什么好吃的,我明日里同你一起去吃。”

崔莹心知他身负群雄之约,不得懈怠,因此便要留在这里继续拆信看了,虽能理解,但难免有几分失望,不由得柳眉微扬,灵动地故作别开眼嗔怪他的模样道。

“我才不如你的愿呢。”

“我寻着什么好吃的,吃过一回,便不会再去第二趟,明日里你自己孤零零的去就是了,我才不同你一道。”

连淮行走江湖数年,大多时候都是独身而行,独自一人用膳于他而言便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只是此刻听她咬了重音的“孤零零”三字,又见她美目中流出的几分悯然,心里竟不免为之所动,觉得如此当真孤独可怜,倒仿佛这事情真的严重到不能忍受了。

她便是如此,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魂,教人不知不觉中想她所想,思她所思。

“不过今日我暂且腾不出手,实在没法陪姑娘了。”连淮带了几分歉意地道。

她先前打发了伙计去城中请那开铁锁的匠人,眼下就快回来了。他须得先将柜中的铁阁处理妥当才是。

“知道知道,”崔莹抿唇一笑道,“你不去正好,我乐得一个人轻松自在呢!”

连淮见她眸中秋光潋滟,顾盼生辉,活泼可爱,心中也不由的觉得喜欢,微微含笑道:“姑娘便去吧,有什么缺的,少的,想要的,尽可以告诉管家,若是身上的碎银不够了,也可以向他们拿。”

他口中所言的“他们”自然就是连家钱庄的家丁了。

崔莹便笑着应了一声。

她下楼时留心了一下客栈内的光景,只见上上下下都被连家人封锁起来了,厨子们只顾着缩成一团打哆嗦,哪里有什么现成的糕点吃食?厨房里只有几个饿极了的在生火煮饭,配一点咸菜草草了事。

走至客栈大堂时,崔莹迎面恰遇匆匆赶来的铁匠和锁匠一行人,目送他们由人引着去了天字甲号房。

她心中不由的想到:瞧这般模样,连公子应当又要忙一阵了,也不知他后来要吃些什么。厨子都被吓怕了,客栈里哪有现成的饭菜,也许他会吃包里的干粮。

想起那硬邦邦冷冰冰的玩意,崔莹只觉得难以下咽。

刚欲出客栈大门,崔莹便看见二当家的匆匆忙忙向门口跑,快如一阵风似的。连家家丁拦下了人,不放他走,他就急了:“连少侠吩咐我为他准备晚膳,耽误了事儿,有你们好看!”

他说的声音不大,却气势十足,守卫的人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连家向来规矩严谨,未查证之前若要放行便是他们的过错,但是若不放行耽误了时辰……

就在这两难之际,崔莹驻足回身,看向那二当家的道:“要去准备晚膳?正好,同我一道吧。”

说罢,她嫣然一笑,瞧上去一派天真烂漫,尽是好意。

二当家的见到她,脸皮却不由地抽动了一下,神色微僵,但转瞬又恢复了自若。

崔莹只不冷不热地看了他一眼,心中已有了几分计较,于是向守门的人缓步靠近了一步道:“连我也不放出去吗?”

守门人见是崔莹,当即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让开了门。

不料,她刚刚踏出门外,便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道:“叫一个功夫好的陪我去。”

守门的家丁哪里敢不应?连忙去叫管家。众所周知,连家名下所有店铺府院的一把手都是流风剑派的亲传弟子,武艺不凡。

却见那二当家的有些急了,忙说道:“这或不必了,小的虽然不会那些拳脚功夫,但自信能护姑娘周全。连管家事务缠身,就不必麻烦他了。”

“你自信,我不信你。”崔莹看着他似笑非笑。

对上这轻挑,嘲讽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双眼,二当家的不由心慌。

管家很快来了,走到崔莹面前拱了拱手道:“见过姑娘。”

二当家的反应有点奇怪,像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强迫自己呼吸,神色惊慌又恼怒。

崔莹状似随意的点了点头,忽然靠近管家轻声说道:“点二当家的xue道,把他拖到连公子面前去。”

话音刚落,管家毫不犹豫地出手。

二当家的刚刚反应过来,肩头大杼xue已中一指,半条手臂顿觉酸麻。他又惊又怒,大声喊道:“你做什么!”

管家置若罔闻,欺身而上,直向他胸口檀中xue点去。

这一变故,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惊愕的张大了嘴。

崔莹不由得赞他一声果决。

这二当家的眼见危急,脸色一沉,半边身子动弹了一下却又不动了,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指。

他想来是真的没什么武功,三两下的功夫就被管家制住,瘫软在地,半分力气也使不上。

他虽手脚不能动弹,口中却一直嚷嚷着,活像是受尽了冤枉::“你们做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亏我劝服了大哥同你们说坦白的!忘恩负义!快解开我的xue道,姑娘!姑娘!”他的嘴唇有些哆嗦,额上流下汗来。

崔莹并不理他,吩咐旁边的小厮把人拖上去,见一切妥当后,自己带着连管家出了门。

她有金樽暗中守护着,本无需再要人保护,此举一来做做样子,可让连淮放心,二来她囊中羞涩,少不得蹭几两银钱使唤。

长安毕竟繁华,大街小巷熙熙攘攘,就这么走马观花的逛着,也觉得心中欢喜。

她吩咐管家到羌人开的烤肉铺去买几串,再去远近闻名的天香楼带几份名菜来。

管家被她一个外人这样使唤着,竟应和得十分自然,丝毫没有不情愿。崔莹心知大门户的管家十有八/九都心高气傲,因此见他如此体贴顺从,她便不由得问道:“我不是你的主子,却让你跟了我出来听差,你可有怨言?”

管家微微摇头,恭敬道道:“回姑娘,您是公子的朋友,服侍姑娘是分内之事。”

“他托你们照顾我?”

管家犹豫了一下,最终道:“……未曾。”

崔莹回身,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他。

管家苦笑,终于受不住她眼神的压迫,说道:“姑娘不是外人,我就擅作主张说了。公子吩咐我们,见到姑娘如见他本人。何况,这几日来,公子对姑娘如何体贴上心,视若珍宝,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看在眼里。主子护在掌心里疼爱的人,我们哪敢不尽心尽力?”

崔莹听闻此言,只觉心中微动,低头不语。她虽明白男女是怎样一回事,在真正的情爱上却十分懵懂。

若是他与她并肩走这大街小巷,为她买来糕点,含笑劝她趁热吃……即使挑剔如她,也不由得承认他当真是谦谦君子,公子无双,和他呆上半分半秒,都是从未有过的欢愉。

也不知他是否生来便如此风采卓越,温雅良善,任谁见了都心生喜欢。

崔莹心中头一回感到半丝半缕的怅然。

但凡他像常人那样卑劣,哪怕只卑劣一点……她都能应对得更得心应手些。

现在这样,纵然相处之间多了许多趣味,但她却会时而被他那意料之外的举动打个措手不及,生出些从未有过的意动来。

崔莹身子孱弱,因此但凡遇见什么都只能以智取胜,这便教她从小养成了将一切事情尽掌控于胸中的惯例,偶尔失了掌控,便觉着心中难安。

用过了晚膳之后,她走走停停,打算闲逛片刻消消食。连管家自然也就跟在她身后,静静地陪着。

她忽而闻到街角飘香,随风迎面,如同油里腾过后又用那天山雪水去过腻味,只余下那鲜香味,勾得人馋涎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