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客为主(1 / 2)

反客为主

屋里顿时一片死寂。

众人原本对这话还存疑,但吴大王苍白的脸色却叫他们的心顿时沉了下来,由不得他们不相信了。

这阵法机关果然是变了的,变得连吴大王都解不出来,不然他也不至于如此绝望沮丧。

崔莹听到这话,却不自觉地又惊又喜,暗道她的公子当真聪明无双。她向来喜欢事事尽在掌控之中的感觉,然而这一回她却头次感受到,有人在事情变化难测时忽然出现,将事情引向另一种意外的出路,也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喜悦。

她虽然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他是下来救自己的,然而这一回,她才确确实实的感受到这份真切。

他果然有办法能从如此艰难的局势之中开出一条道来。

连淮果然是心思周密之人,将这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在众人分毫无法查明他意图的情况下,便能将她带走。他恢复内力后没有立刻下来,恐怕就是在外面做这些准备。

“这地宫有九九八十一重机关,各种小路曲折,若要逐一去试的话,少说也要三天三夜。这地方又无食物又无清水……”

呼浩律忽然开怀大笑起来,神情之间满是得意,看着屋中脸色难看的众人就像看笑话一般。

“你们可有苦头吃了。”

他被吴大王囚禁在这里多年,早已受够了苦楚,现在见到有一群中原人同样被关在这里,无法谋得出路,不由得报复性地心中畅快。

屋中众人听到他这话,虽知道他不怀好意,但也明白他说的多半是事实。这一回,他们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系在连淮一人身上了。

先前“燕盟主”进来之时,也叫屋中众人顿时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听他讲话,利用燕盟主的虚名,将场面控制住了片刻,不过后来崔天一和灰衣人出现,他又被连淮揭穿,场面便再度失了控。

然而这一回,连淮却是真真切切地将场上的所有局势都掌控住了。没有人会心存侥幸地觉得这背后还能有什么反转,毕竟他们的命脉已然被他拿捏住。

“连公子有何要求,不妨说来听听?若有能办到的,我们自当尽力。”欧阳掌门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心情竟还比之前好上了许多。

这个结局对他和顾、云二人而言无疑是有利的,比崔天一和灰衣人两相争斗剩下一个独大,要好得多。

毕竟连淮的为人处事江湖中历来称颂,被他这样的正人君子掌控全局,总比被那心狠手辣的邪魔外道要好。只要他们不犯什么天怒人怨的大罪,他们在他面前是无需愁犋的,他不可能平白无故对他们出手。

此话一出,崔天一抢先哼了一声,甩袖说道:“好小子,若你想用这招叫我交出解药,那未免想的太多了,我身上可不随身带着解药。”

他声音阴测测的,叫人听在耳中觉得难受极了。

连淮不甚在意,莞尔一笑说道:“教主想岔了,以教主的为人,能多留我一性命已是难得,我又怎会白费工夫再想其他。我多活一日便是赚的,心中欢愉自在,只想着趁这时日做些有益之事罢了。”

他这话说的平平淡淡,仿佛言语之间只是在话家常,没有丝毫谈及自身生死时的忧虑,更没有常人贪生怕死的丑态毕露。

而这一句发自肺腑的平淡之言却叫众人心中微动,不自觉的生出几分敬佩之意,更显得崔天一脸上无光。

这话虽未必有刻意的嘲讽之意,却自然而然的摆明了他要做些宜于正道,有益天下之事,而与崔天一争斗交涉是浪费他的生命。

“各位想来也听说过我在金盆洗手宴上的一月之约。我此番行来,正是为了查探明白这案子的。”

“所以公子也是为了那双面绣而来吗?”柳如媚问道。

“我从前对这绣知之甚少,也是入了密室之后才知道的。”连淮声音微顿,目光缓缓扫过屋内众人,随即接着说道,“不过此刻看来,倒是不用了。”

“此话怎讲?”

崔莹坐在角落里,瞧着眼前这一幕,在赞叹连淮的连环计的同时,心中也忍不住隐隐有几分担忧。

她似乎在隐约中看到了爹爹往他身上灌了些什么药粉,虽然最后被那灰衣人阻拦住了,但很难说那些药粉最终全都被拦在空气里了。

但凡有一点飘了进去……想起身上的几个小瓷瓶,她心中安定的几分。

就算是中了再如何厉害的剧毒,她也是有办法拖延时间的。只是这拖延的代价却未免大了一些。

“谋害燕公子之人,若非为了仇怨,便是为了他身上的东西。燕公子在江湖上,虽然结怨颇多,但所结怨之人大多都不是他的敌手,更不可能埋下这连环计般的杀人案。故而,我私以为,这些凶手之中还是为了他身上的东西之人多一些。”

他将这话说向出来时,崔天一和那灰衣人都是面色不变,只有杨仲郎阅历稍浅,而且几次三番受人胁迫,胆识早已不如从前,脸上的神色难免显露了几分慌张。

实则在连淮说出“这些凶手之中”时,他们就已然明白他将这事情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而他押送之物与这双面绣恐怕关联不小。若幕后凶手对镖局押送之物感兴趣,那么必然也会对这绣面感兴趣,因而不远千里往赴,在去年之时出现在了燕公子所宿的湘云客栈,又在今日来了此处,与诸位在密室中相逢……”

众人听他说到这里已有几分明白了,顾平安等人并未插手此事,因此着实差异,看向彼此的目光顿时多了些异样之色。

“公子是说,凶手就在在场的诸位之间?”欧阳掌门沉声问道。

连淮淡淡地扫了一眼杨众郎,崔天一和那灰衣人,微微点头。

“在场的多半有幕后凶手,但是凶手否全都在此,又是场中的哪一位,我也就不得而知了。那些毕竟只是我一人的推断,未有确凿证据,因此我也不能妄下定论。”

“我此刻将这番话说出来,也并非是要诸位互相猜忌,试探出个究竟。”

这场上的气氛本来已经微妙至极,然而连淮将这话坦荡地说讲出来,宛如明月直入,无心可猜,便在自然而然之间让这气氛缓和了几分。

“而是想请诸位给我做个见证。”

他顿了一顿,言辞恳切地说道。

“若我不幸在探查明白之前便毒发身亡,诸位也可替我转告给燕盟主,请他按照这线索再查下去就好,莫要再伤及无辜了。为了这事前后奔波,枉费功夫,或者是无辜受累,成为被那殃及的池鱼的,又何止程家一家啊。”

听连淮如此说来,屋中众人不由得都静默了一瞬,心中或多或少生出几分赞叹与感慨。

他们所以为的和他心中所想比起来,当真是云泥之别……他们从前所推测的种种,真可谓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公子宅心仁厚,真是令人见之生敬,心中惭愧。”云道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心中不免升起几分无奈与不舍。

他不曾参与那金盆洗手一事,今日也是第一次见到连淮,为他短短片刻之间的举止言语所倾。然而想到这如玉一般的翩翩公子,不过两月便要毒发身亡,他就不由得感叹天地不公,心中对魔教又恨上了几分。

崔莹心中也是微微一动。她与连淮所想也是一般无二,不过她心中确切地知道爹爹必然参与其中了。

但是这话她却也无法说出来,一来她并无真实可触的证据,只是凭言词相传,无法让人相信,二来,就算她说了,又当如何呢?纵使连淮信了,燕盟主却也不会信她的一面之词,如此这般……只不过让连淮对崔天一的恶劣行径看得更为透彻,对魔教更增厌恶罢了。

那灰衣人似乎冷哼了一声,对云道长的话颇为不屑。

崔莹立刻在心中抵触起来,对他也颇为不屑,心中暗暗想到这人看上去倒也不像是什么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