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发(1 / 2)

毒发

在瞬间的心跳慌乱之后,崔莹立刻镇定了下来。她经历过的风雨多了,这点也算不上什么。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一瞬,她便将这一切事情都思索明白了。

雪翁乃是迂腐古板的正道中人,不可能轻易说出此类荒唐轻浮的言语,但是他此刻却说出来了,由此可见,他的怀疑已然深入骨髓,至少在潜意识里已然给他们下一个判断。

他若是知道了自己乃魔教教主崔天一的女儿,那必然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当场掀桌子翻脸也是有可能的……但他若知道的没有这么清楚,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大概,念在过往的情分和他对连公子的赏识上,他也不会立刻作声了。

左右都是怀疑,只要将那最关键的地方保护好,其余的也就无所谓了。

于是崔莹柳眉微扬,似笑非笑,娇声责骂道:“你这老头子想的真是天马行空,不去写话本小说当真是可惜了。”

“我且问你,你曾见过所谓采阴补阳,采阳补阴之术吗?”

雪翁没有料到,她竟然不显分毫慌乱之色,反而如此坦荡荡的反问他,不由得愣了一下,仔细思索倒还真的没见着过。

“这说法从古至今都是有的,只是效果如何也没人知道,若说正经的此类采补功法,我倒还真没见过。”

“那就是了。雪老前辈既然没有见过这功法,那它想必是不存在的,倘若它当真存在,那么老前辈这前头活着的七八十年,似乎太过虚度光阴了一些啊,又哪里称得上是云游四方,眼界开阔,揽尽天下奇闻异事呢?”

这番话说的甚是漂亮,直教雪翁脸皮抽抽,一个字也答不出来。

他这会儿有些后悔自己今天得意忘形,又小酌了几杯,一时间飘飘然的,在他二人面前夸下海口,吹捧的过了度。

眼下若是承认了他孤陋寡闻,要让他自己打自己的脸,那必然是不愿意的。

于是他只能将这口气咽了下去,点点头说道:“开个玩笑罢了,小女娃较真什么。”

“那什么采补一类的功法,邪气的很,不将人当人看,这种东西不存在于世也是应当的。”

“我也是这个想法呢。”崔莹嫣然一笑,说道,语气甚是温柔体贴,却听得雪翁青筋直跳。

她为何就有把一句好端端的话说的如此气人的本领呢?真是折磨人。

“所以少庄主可是遇着了什么事,为何面色如此苍白?”

雪翁眼见着在这话题上讨不了好去,与崔莹交谈也必然只有被气死的份,于是转而关心连淮道。

“无碍的。”连淮礼貌的停箸说道,“就是昨日晚上在打斗的过程中,不小心手臂上中了几招,流了一点血。脸色看起来苍白些也许就是失了血的缘故。”

雪崩不由得促进了眉头,又是愤怒又是诧异道:“何人竟能这样伤你?”

他在他手下都已然能接上两招了,又有谁如此厉害,竟然能接连伤他?

连淮闻言心中,不由的默然片刻。不知为何,他竟下意识的不想提起魔教教主崔天一,仿佛害怕雪翁知道他曾经来过,又由此联想到别的一些什么。

“那群人个个武艺高强,其中还有江湖罕见的绝顶高手,其武功竟不下老前辈……那些人中也许就有燕云飞死案的幕后之人。”

连淮于是将那日的事情精简地和雪翁说了一遍。

雪翁越听眉头促的越紧,忍不住插言说道:“这事情听起来倒比我原先所知道的复杂百倍不止。距离那一月之约已不过半月,连公子可想好如何应对了吗?”

他去岳阳访问友人的时候,他们就说他们已然全都听说过此事,并且不过数日便想起身前往连家中瞧瞧热闹了。

连淮沉默了好半晌,末了终是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我已然有几分猜到这人是谁了。”

“再过数日,他若来找我,则证明此事板上钉钉,他若不来找我,而我又未找到其他与之相关的证据……”

“我便是将连家庄所藏的那些兵器开放给天下人也是无妨。”

总之,是连家欠他们的。

听到这里,雪翁也不由得生出几分无奈感慨之情。

“连老庄主可还好吗?他是否知道这回事。”

“祖父十年前就已然闭关谢客了,谁也不见,也没有丝毫想要出关的想法。”提到这件事,连淮神色虽然和平时一样平静自若,但难免透出几分黯然,“我想祖父也许不会出关了。”

如果那个人不来找他……那个人不回山庄的话。

雪翁虽不知道其中的缘由,但见他颇有几分伤感于是也就不再追问,只是心中感慨。在年轻时,他曾经与连彭麟交过手,还一起游山玩水,酒楼畅饮饮过,两人交情虽没有那么深厚,但也是萍水相逢的好友。而他已然多年没有听到他的音讯,此刻又听连淮如此说,自然也有几分失落。

也不知是什么事情,闹得他如此……

“你们若再说下去,这饭菜可就该冷光了。”

崔莹忽而说道,语气中颇带了几分埋怨,似乎是替桌上这些佳肴感到委屈。

“是了。”连淮淡淡一笑,随即伸手过去,将离她较远的那一碟小笼包拿了过来,“姑娘若是拿不到,尽可以叫我的。”

崔莹不由得面上一红,同时心中酥酥软软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她还未开口,只是眼神瞧着那小笼包,多看了几眼,他便猜到了是何意思,以为自己开口说话,言下之意是想要他帮她拿。

实则她确实是这个意思,但顺带也是想叫他们撇开那个话题,不要再谈了。她瞧得出那对连淮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提起的高兴事。

想来也是,父亲离家出走,祖父又一直闭关修炼,他从小这么孤独的长大,能有多高兴呢。

念及此,崔莹对那素未谋面的连父与连祖父都不自觉地生了几分抵触不满之情。他们若是真的关心连淮,又怎会各自做出这种事情呢?但若不关心,又凭什么不负责任地将他带到世上。

人生而降世的时候,可是没得选的,还不是为人父母的要他出生,他就得出生吗?也不管那今后的一辈子是享福的还是遭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