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
红绸高扬,红烛摇曳,府里各处喜气洋洋,热闹非凡。
各处张灯结彩,屋里的红木家具早在好几日前就已然被擦得崭新,还贴上了喜庆的剪花。
闺房内。
崔莹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盛装打扮,娇美无双的女子,怔怔出神。
“姑娘真好看,我这一看呐就挪不开眼睛了,真怕耽误了功夫。”正在为她盘发的侍女笑着说道,小心地为她插上了最后一根珠钗,神奇,检查一遍,退一下双手。
“是啊。我真是从未见过像姑娘这般天仙似人物。”
“我们连庄主可是有福气了。”
一群侍女正高兴地赞美祝福着,却忽然有人诧异担心地道。
“呀,姑娘怎么哭了啊?”
秋雁见到镜前的人落了泪,顿时有些着急。
崔莹脸眸,摇了摇头,余光无意间看到放在一旁的凤冠。带上凤冠,她便算是装扮完成,彻底成了待嫁的新娘。
室内顿时静了一静。
过了一瞬,有位年纪稍长,经验丰富些的侍女笑着说道:“秋雁,你年纪小不懂。这女子出嫁呀,哪个是不哭一回的?”
“是啊。这嫁人前多多少少是有些忐忑难过的。”
周围的人也附和道,随即都开始安慰崔莹。
“姑娘莫要伤心。女子总是要出嫁的[1],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我在这庄子里做工二十余年了,连家上上下下都是很好的人,姑娘以后成了我们的主子,日子也定然会过得幸福美满。”
“多谢你们。”崔莹伸手了一下眼泪,神色有些虚弱,但还是温柔的微笑道,“都出去吧。”
“是,咱们让姑娘一个人安静一会儿。”那群侍女纷纷从房中退了出去。
她们刚带上门,崔莹的脸色便立刻一变,她深吸了几口气慢慢平复,却又忽然咳出了鲜血。
她神色苍白地看着那一滩殷红,平静地拿帕子擦干了唇角的血迹,也抹去了地上的痕迹。
崔莹擡头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双颊被腮红晕染上了血色,带着她发病以来许久都不曾有的明媚生机,那样明艳动人,娇美不可方物,便说是一笑倾城,说是六宫粉黛无颜色,说是春华秋菊惊鸿一瞥都不为过。她脖颈处露出的雪肌,在大红喜服的衬托下更显得白皙娇嫩,映得她仙姿卓然,曼妙玲珑,活该被人千宠百爱。
她也很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尤其喜欢身上这件喜服。
这是她亲手缝做的。她也亲手给连淮做了一件,在那个除夕夜要当做生辰礼送给他。
虽然当时这礼物不曾拆开,可是兜兜转转,经历过生生死死,他们彼此同心,终于又回到了这里,珍重地将这一套喜服拿出来,延续起没有送完的礼,没有圆完的梦。
可是这梦也许终究是一场梦。
她要陪他做这场梦吗?
让他在梦醒之后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亡妻,家中多了一块坟地,好让其他人说三道四,好让与他政见不合的朝臣指摘他克妻。
“新娘子呢,怎么还不出来?”
“马上吉时就要了,再去里面问问吧。”
“要是再不出来,可就赶不上吉时了!”
“新娘来了,来了!”
一阵喧闹之声响起,众人纷纷往两旁推开,主动给新娘和身边搀扶着的侍女让路。
崔莹身披霞帔,头戴凤冠,足踏缨履,有龙凤呈祥红盖头遮面,细步生莲,娉婷袅娜,在侍女的牵扶之下,上了花轿。
一路车轿摇摇摆摆,唢呐锣鼓之声吹吹打打,欢喜的曲调不绝于耳。
这段路很近,只是从她的院子到正堂,却漫长得像是一生的路,让出嫁的新人从前半生踏向了后半生。
“新娘到——”
崔莹下了轿子,感觉到侍女牵着自己的手,在堂口的时候放下,换成了连淮的手。
她握着他的手,慢慢地走上红毯,一步一步往堂中走去。
二人走过之时,旁边的妇女们便向红毯中央洒谷豆,口中称颂着祝福,一旁的宾客们听到也自觉地跟着念起来,饱含祝福之意。
“一撒,连理永结。”
话语高扬,伴随着飞散在空中的谷豆,洋洋洒洒的落下来,一地热闹,一地喜气。
“二撒,花开并蒂。”
“三撒,四季平安。”
崔莹的眼眶微微湿润,好在有红盖头的遮挡,谁也发现不了。
在隐隐绰绰的红盖头之下,她似乎见到了两旁喜庆的红烛和座下的宾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