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少年事4
鸟雀晨鸣，阳光自窗外洒入。
“所以掌权之人……”
手拿戒尺的私塾先生目光往下扫视，顿时一凝，忽然中断了讲课。
“连少庄主。”他语气一转，“你起来讲讲，我刚才说了些什么？”
连淮被突如其来的点名弄得迅速清醒，强打起精神，站起身说道：“讲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意思是说，施行德政的人，像北辰星一般，自居其位，就会受到满天星辰的拱卫。”
“不错。”私塾先生点了点头，目光却依旧严厉，“少庄主好好听课，不要仗着天资聪颖，就有所懈怠。”
“你平常向来认真，但是今天已然走神不知道多少回了。”
“……是。”连淮有些惭愧地道。
这实在不是他有意为之，但其中的原因却没法说出口。
他昨天晚上经历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所以一夜都睡得不怎么踏实。
首先，他失去了自己的床。连淮也不是没有尝试过把崔莹抱到她的房间里去，可是他刚碰到她，她就会有所反应仿佛立刻就要醒过来。
她睡觉时呼吸很弱，却非常沉，就像昏迷过去了一样，脸色苍白，眉间微蹙，脆弱得让人疼惜，连淮不忍心叫醒她，于是只能作罢。
他就让人再搬一张床来放在原本那张床的对面，然后睡了过去。
可是半夜的时候，他却被一阵微微的响动惊醒了。
这是连淮第一次和别人睡在一间屋子里，因此有些不适应，轻易醒了。他这才发现，崔莹好像是在梦里哭了。
她哭的响动很轻，像微风卷起的波浪般若有若无，可在这寂静的夜里，却显得尤其清晰。
连淮走到她床边时，她已然停止了哭泣，只是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可是他这样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就再也睡不着了。
他最终选择去到室外，把今天早上没有练完的剑招重新练下去。
早晨，崔莹一觉醒来，发现屋里空荡荡的。
“连哥哥？”
她穿好了罗袜，从床上下来，甚至没有来得及去找鞋子。
但是连淮显然不在屋内，只有管家听到她的声音走了进来。
“莹莹小姐。”
他语气温和地说道，微微俯身看向崔莹。
崔莹仰起头望了他一眼，水汪汪的眼睛里突然腾起了雾气，似乎有些着凉地打了个喷嚏，但她依旧坚持站着。
“少庄主已经出门了，今日是他念学的日子，因此一早便不在家，下午才会回来。”
听完这句，崔莹没有任何答话，而是立刻转身跑回了床上将被子盖好。
等被子的温暖裹挟住了身子，崔莹这才问道：“他……”
开口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并不知道去念学是什么意思，她只想知道他能不能不要出去那么久。
她想和他在一起。
“念学是去私塾里学一些功课，丰富修养，增长见闻，将来便能成为顶天立地的人物。”管家微笑着补充道。
崔莹听得似懂非懂，她不关心什么修养见闻，她只关心他。
“那他为什么昨天没有去？”
“昨天是少庄主的休息日，每个月的十五都无需念学。”
“啊？”崔莹听出了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顿时有些着急，“那其他时候全都要去念学？”
“正是。”
崔莹顿时觉得在极乐殿里培养出的杀心有些控制不住。
连淮念学的第一日，崔莹乖乖地在房中待了一天，等他回来和她一起用晚饭。可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之后，他却要么伏在案头写东西，要么就在练剑习武，竟然连半点时间都没法分给她。
崔莹一直没有作声，直到晚上的时候，她才十分委屈地提出要与他睡在一起，声称他白天都太忙了，没空陪自己，所以晚上一定要整夜都属于她才能弥补回来。
连淮被这番大胆的言论吓了一跳。“男女七岁不同席，你怎么能与我睡在一处呢？”
“你也说了是七岁不同席，可我今年六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