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家的老师(2 / 2)

一想到自己最为敬重崇拜的老师,格兰古瓦便立刻提起了精神:

“对,没错,克洛德副主教的确是我的老师!”

“那你了解他吗?能跟我说说吗?”爱斯梅拉达眨了眨她乌黑的大眼睛。

“当然没问题!”格兰古瓦彻底清醒了过来。身为哲学家兼诗人的他一旦被打开了话匣子,便不是简单的几句叙说就足以安抚他的表达欲了:

“堂·克洛德·弗罗洛老师从年少时起,就学习勤奋、理解敏捷,且从不嘲笑别人。到了十六岁上,他在神秘神学方面已经比得上教堂神父,在经学方面已经可与教谕神父分庭抗礼,在经院神学方面已经可同索尔邦神学院的博士一争高低。神学结业后,他又立刻投入教谕的学习,对浩瀚而又混乱的历史相当熟悉,如数家珍。他消化了教谕法规以后,又攻读了医学和七种自由技艺;他研究草药学和香料学,成为治疗发烧、挫伤、骨折和脓疮的专家,还取得了七艺的学士、硕士与博士学位。他研习了拉丁文、希腊文和希伯来文,这三种文字犹如三重圣殿,当时很少人去光顾。在掌握和积攒知识方面,他是真正的狂热:到了十八岁,他已经把四大学科都学遍了。”

“而克洛德·弗罗洛老师在二十岁时,就获朝廷特许,被授予神职,成了巴黎圣母院最年轻的小礼拜堂神甫。”

“后又十年过去,克洛德老师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托尔希神学院的普通学生,也不再是知道许多、但又不知甚多的喜欢沉思的年轻哲学家;他现在是个刻苦、严肃而郁郁寡欢的教士,他是世人灵魂的负责者,是若萨的副主教,巴黎主教手下的第二个辅祭,领导着蒙特里和夏多福两个教堂和一百七十四个乡村本堂神甫。这是一个阴郁而威严的人物,每当他从祭坛高大的尖拱底下缓步走过时,穿白衣和短罩衫的唱诗童子、歌者、圣奥古斯丁教派的修士以及圣母院的神职人员无不望而生畏…”

一讲起自己的老师,格兰古瓦便滔滔不绝,仿佛在得意而喜悦地介绍着由他新发现的一颗夜空中璀璨的星辰。

他顿了顿,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霎时亮了起来:

“不过呀,对于我而言,最关键的还不是这些。当年,我在六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还是克洛德老师好心地收留了我,教我读书、识字和诗篇、修辞,让我拥有了谋生的技能,才得以顺利活到现在…”

爱斯梅拉达听得呆住了,她知道克洛德饱读经籍,却未曾料想到他的学识会如此渊博。她的心底不由得对这个脑内装着一座知识圣殿的人充满了钦佩与崇敬。

格兰古瓦得意一笑,充满神秘地说:

“克洛德老师可是整个法兰西最智慧、最学识渊博的人,就是国王见了他,都得毕恭毕敬的。”

爱斯梅拉达更惊诧了。

“是他当年收留了你吗?”

“对呀,别看克洛德老师外表冷冰冰的,他的内心一定很热情。”格兰古瓦两眼放光地感慨着。

她点点头,霎时联想起了克洛德望着自己跳舞时眼底的那片复杂情绪。虽然不清楚二者有什么潜在的关联,但她还是隐约地感觉到了其中的相似性。

随着交谈的逐渐推进,爱斯梅拉达眼中的克洛德形象一点点地丰富、立体了起来,从捉摸不透,慢慢变得清晰、具体而近在咫尺。

“对了,格兰古瓦,你第一次随我卖艺的那天下午中途突然离开了那么久,干什么去了?”

“哎呀!你说那次呀!”格兰古瓦对那天印象很深,一拍大腿感慨着。

“当时克洛德老师喊我过去,我就随他走了。”

爱斯梅拉达有些疑惑了。

“他喊你过去做什么?”她更好奇了。

“也没什么啦,就是一块儿谈话而已,”

格兰古瓦转了转眼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续道:

“不过,谈的基本上都是关于你的事,因为他问了很多。说来也真是怪,老师平时都没什么耐心听我滔滔不绝,那天交谈时竟安静得出奇…”

“呀…他竟如此挂念我…?”爱斯梅拉达闻言分外诧异,兀自低喃着。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该去歇息了。”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的格兰古瓦没有听到她的那句呢喃,他打了个哈欠,面露倦容地劝道。

爱斯梅拉达回到她的小房间躺下,心里却还闪烁着那盏昏黄的灯火。

她想起了母亲每天都会向她念叨的一句话:

“克洛德副主教真是个大圣人!”

“也许,他真的是个大圣人,一个学识渊博的圣人。”

爱斯梅拉达暗自思忖着,脸上浮现出温柔而充满景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