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小流浪儿而言,这一切都像是做梦一般——十多年来,她始终漂泊异邦,在河溪中清洗身体,抑或是幸运地找到哪口井打上一些水…她可从来没有享受过沐浴的待遇。
待她终于将身体洗净,原本布满血污与泥污的蜜色肌肤重新开始泛起柔光,她披上克洛德宽大的白色睡袍,不相称的体格使得那件原本合身的衣服显得像戏子的水袖褶裙。
不知何时,雨已经渐渐停了。
爱斯梅拉达有些紧张地迈出浴室的门,而克洛德始终在外面等候着她——他还未曾清洗过,周身依然满是地牢的污渍与潮气,孑立在檐廊下安静地凝望着黯淡残缺的月亮。
“你也去洗吧…”那小姑娘嗫嚅着开口,双颊泛起不自然的红晕。
克洛德似乎被惊醒了一般,转头看向她。待他望见爱斯梅拉达身着白袍、乌黑的长鬈发披散下来,风姿绰约,绝艳的面庞在暗夜里闪着微光,他的呼吸也不由得凝滞了。
他走近她,如同一条蛇缠住惊慌的小鸟。
“你真美…”他的吐息穿过秋风,轻轻地拂上她的脸颊,“无论我已经见过你多少次,我总会这么觉得…”
“呀…”她低喃,仿佛身处梦中。
或许是爱人深夜里的温言软语使她害羞,抑或是她还未从“克洛德本是神父”的印象中回过神来;当一个惯于肃穆与沉思的男子不同以往地对陷入初恋的少女说出这样的赞词,她的身心难免都会为之不住颤抖。
“好了,克洛德…”尽管灵魂已经沉醉于其间,但她还是竭力拾起一丝清醒,“你也得去洗…”
“我的胸前有伤口,”他苦笑,“不能沾水…”
“那我给你擦一擦…”
他没有拒绝:
“好…”
克洛德首次体味到这种甜蜜而自由的欣悦感——他不再信奉天主,因此一心将她视为自己的爱人而非堕落与罪恶;他毫无忏悔之意,而是满心欢喜地享受着自己与她的每一次接触…
“难道这就是人间的感情吗…?原来一切竟是如此美好…”有一个念头在他的心底悄然萌芽了。
当爱斯梅拉达小心地将克洛德被雨水与泥水浸湿的内袍与他伤处的血肉模糊一点点分开之时,借着幽暗的烛光,她这才得以真正看清那两道伤口。
她怔了一下,随即哭了起来。
“别哭了…我的心肝…”克洛德将手拭净,轻轻摩挲着她半湿的鬈发,神色分外揪心,“只要你依然好好地待在我的身边,这一切对于我而言都很值得…”
待他的身体也被擦拭干净,克洛德在伤口处敷上了一些自制草药,重新换好了整洁的衣袍。
他们回到房间,而卡西莫多也已经送来了双人份的丰盛晚餐,静静地放在几案上:馅饼、火腿、蔬菜羹,以及一些浆果。
其实,不仅是爱斯梅拉达饿了很久,克洛德也因焦灼哀恸而将近两整天不曾吃饭了。每天服侍副主教的卡西莫多望见这一切,心里塞满了说不出的复杂酸楚。
“很饿了吧,”克洛德领她在一把椅子上坐下,朝她露出温和的笑意,“我们一起吃吧。”
当她咬下第一口馅饼时,朴素的微甜香气在齿颊间迸发开来,泪水不禁又重新涌上了她的眼眶。
“小宝贝,开心一些…”克洛德见状,心痛地轻蹙起眉,放下手中的叉子,转而搂住她的肩膀,“乖,别哭了…”
“克洛德…不…亲爱的…”她两眼含泪,微笑着叹息,脸上洋溢出幸福的柔光,“我该叫你什么好呢…?这一切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
“我不是在人间,我是在天堂呀…”
他的心似乎在酥软中融化了。
克洛德伸出手臂,将她圈了起来;而她乖巧地蜷在他的怀抱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
世界对着它的爱人,把它浩瀚的面具摘下了。
它变小了,小如一首歌,小如一回永恒的接吻。
Theworldputsoffitsaskofvastoitslover.
Itbess/allasonesong,asonekissofeternal.
……
“这是我的错…”克洛德轻声叹息着,“我早先应该将床铺得柔软些…”
“没关系…”她笑了,拥抱着他。
“我爱你…”
秋夜的月光透过小窗泻进屋内,安静而温柔地映着一对缱绻的恋人。
“我也爱你…”他望着怀中沉沉睡去的小女孩,微笑、无声地呢喃,
“在很久以前,在你爱上我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