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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收下我的礼物。”(上)(1 / 2)

“请收下我的礼物。”(上)

当可怜的百合花·贡德洛里埃小姐仍然在为自己那销声匿迹的表哥而满腹忧愁时,在巴黎城的另一边,圣母院钟楼顶内的烛火正缄默地吐着它的光晕。

暮色从嶙峋错落的屋脊之间缓缓升起,包裹着夕阳残存的一点斜晖将整座巴黎城彻底吞没,这片无垠的大幕承载过明月如钩、细碎星辰、流动的薄云与无数隐秘的遐思…或许它的一端接连人间,另一端通往仙境,尽管没有谁能确定这些;然而,这并不妨碍仰望者们永无止步的追逐。暗夜横亘在人们的梦境与永恒之间,将所有的喧嚣都溶解、消弭,最终只剩下了缈缈的雾。

克洛德正坐在他的大桌前,一手支起额头,一手执鹅毛笔在泛黄的羊皮纸上写写画画。他低垂着眼睛,微微翘起嘴角,凝神盯住笔尖的动向,不时停下、闭上眼静思默想一番。屋内只有走笔的窸窣轻响,烛火在他的脸庞上投下朦胧的灰影,也映照着满墙斑驳的铭文——那幅模样像极了正与魔鬼签下灵魂契约书的浮士德博士。

……

Lune

月亮

Veille

俯视着

Surdeetrange

这奇异尘世

Quile

伴随着

Savoisauchoeurdesanges

天使的歌唱

Lune

月亮

Qui-hautsal

挥洒银光

Pour

照耀在

Ecirerap

我的笔尖上

Daour

爱情

……

在阖眸的间隙,他听见了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咦?亲爱的,你在写什么?”

爱斯梅拉达疑惑而好奇地凑到他身旁,转过脑袋想瞥一眼那张纸;不过,还没等她看见,克洛德便毫不迟疑地飞速将纸翻了过去——她只能望到那张空空如也的羊皮纸背面,与那支被随意搁在一旁的鹅毛笔。

霎时,克洛德仓皇失措了那么一瞬,不过随即便也镇定了下来。他转过身去,望着爱斯梅拉达那张笼罩在盈盈烛光里的小脸、以及她流转的眼波,在夜幕之下,她这样的姿态显得分外柔美而动人。他因此感到一种奇特的宁静,如同秋日果园里的橘子香气,沁满了他身心的每个角落。

他擡起手,轻柔地抚过那吉普赛小姑娘的脸颊,最终指尖在她的鬓边停驻,不紧不慢地拨弄着她耳畔的一缕碎发。这是一种恋人之间所特有的亲昵举动:他们将脸贴得很近,却又不直接倚靠,余下的咫尺之距则仿佛水墨画里的留白,无论何时总是如此耐人寻味。此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爱人的指腹正在缓缓摩挲自己的脸颊,从那指间传来的微凉,惊起她心底镜湖[1]无声的喧哗。

似乎是在欣赏着她因害羞与不自在而微微发红的脸,克洛德眯起眼睛,那片灰蓝色的深潭反折出明亮的光彩——他享受这种缄默的瞬息,一如他曾将自己锁在小室里耽溺于相思的每个日夜,无穷无尽;借着心爱的小姑娘美神一般的形象,畅饮自己思绪不竭的泉流,又令这个生性富于激情的博士感到如痴如醉。

“心肝,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他突然笑了起来,目光一寸寸地扫过去,最终死死地钉在她脸上。

他停了半晌,最后一字一顿地续道:

“心肝,这是我的秘密呀…”

显然,此时的克洛德副主教(他呈现在世人面前的职位依然如此,我们姑且这么称呼)并不想让自己的计划被任何人知晓。他见天色已晚,计上心头,便将爱斯梅拉达牵到床边,想将她快些哄睡着。

她靠坐在副主教的臂弯里,而对方正捧着一本颇为古老的神话书,以温柔的低语向她读着故事:

“灵魂出卖了身体,游历四方,最终想诱惑痴于爱情的身体与它一同远走。灵魂跟随一队人马上路,他们离开鞑靼人的国土,来到另一个国家,这里的人诅咒月亮。他们看到鹰头狮身的怪物在白色的岩石上守卫着自己的黄金,披鳞的巨龙在山洞里睡得正香。他们走过群山时不敢大声呼吸,唯恐积雪会落在身上,每个人的眼睛上都系着面纱。当他们穿过山谷时,小矮人们从树洞里向他们射箭,晚上他们能听见野人们在敲鼓。他们和玛格达人战斗过——他们出生时衰老,然后一年比一年年轻,等他们变成小孩时便会死去。他们还和拉克特洛伊人战斗过,他们自称猛虎之子,把身体涂成黄黑两色。还和阿兰特斯人战斗过,他们会把死者葬在树顶上,而自己住在黑暗的山洞里,以免太阳——他们的神——会杀死他们…”

如他所愿,克洛德达到了他的目的——爱斯梅拉达不知何时已经入梦了;然而,他却并未因此而获得多少愉悦。他低头望着怀里逐渐沉沉睡去的小姑娘,叹了一口气,秉承行事不终不休的心态,直接低喃着跳到了故事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