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系列诡异的东西,江舒窈看了一点也不怕,甚至还触足在门口往屋里深探了一会,就着昏暗的灯光能看见院里的植物死的差不多了,只有一颗耐旱的仙人掌活着,还记得她被舅舅带走时那仙人掌都没这么多分枝,眼下竟已结满殷红硕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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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舒窈跟阿默几乎是同时到的网吧门口,阿默骑摩托车来的,熄火停在她面前,摘下头盔,甩甩头把凌乱的头发甩顺,他烫了个很奇怪的发型,倒跟他的方脸挺配。
多年未见,阿默见到江舒窈还是跟小时候一样若无其事地问:“你姐姐呢?”
“不知道。”江舒窈摇头,一边接过他递来的新手机,是滑盖的,她很喜欢,还挂了好看的挂饰。
江舒窈的姐姐江俏兮,有她的联系方式,但却很难联系到她人,除非她主动联系过来,不然没人能联系到她,所以也没人知道她现在在哪,过得好不好。平时江舒窈也只是有事才会给她发短信,回不回全看姐姐手机什么时候开机,但是她给舅妈打钱却极准时。
而阿默也没想到她会把手机寄到自己家里,收件人名还明目张胆地写着:江俏兮,好就好在阿默跟她虽不常联系,但默契却未减半分,快递员送到他家铺面门口,嚷了一句江俏兮的包裹,阿默便如雷贯耳般冲出去,三下五除二将包裹签收再藏到外婆家,拆开一看是个女生手机,他便明白了。
阿默之所以没联系江舒窈给送过去,是以为江俏兮会联系他交代什么,没想到竟连一条短信也没有,让他盼了个空。
“我送你回去吧。”阿默语音刚落,后头就传来一个戏谑性的男声。
“默老弟,这,弟妹啊?”
说话的男人刚从网吧出来,手里嵌着根未点的烟,上衣下摆掀到肚子往上一寸的位置,暴.露着圆凸如石墩子般的肚腩,皮肤上仿佛出的不是汗,而是一层油,咧笑时一口黄牙若隐若现。
江舒窈一个激灵,往阿默身后躲。
“我妹。”阿默说完就后悔了,想掌自己嘴的心都有了。
“你这么好看的妹,咋没听你说过啊,是亲妹不?”男人将烟举到唇边欲叼不叼,一只手在裤兜里掏火机,动作粗野,猥.琐。
“远房的。”阿默说。
“这......长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正正当当,都长哥心巴上了,不给介绍介绍啊!”对方眯着眼看江舒窈,别提多猥琐了,他一个跨步将网吧门前的两节台阶下完,肚皮跟着微微颤抖,正要凑过来细瞧,被阿默上前两步拦下了。
“妹啊,瞧你出了一脸汗的,哥哥带你去买冰可乐喝啊。”
江舒窈抱紧胸前的书包,被他瞅得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阿默回头给她使眼色,她懂,拔腿就跑,风流呼啸在耳边,奔跑时好像还碰到了个人,但也顾不上了。
身后让她别走要给她买可乐的唤声愈来愈远,一口气跑回东街,仍不敢放慢脚步。
直到看见前方院墙根蹲着个身影,那人正举着酒瓶往嘴里灌酒,江舒窈的心脏因剧烈奔跑而跳动得厉害,喘着息放慢脚步,真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墙根上蹲着的男人正是她那生物学父亲秦宗利,江舒窈擡手把扎在脑后的马尾扯下来散了散,把两边鬓发往前捞,试图挡着脸,心想着,只要不出声,低头冲过去应该不会被发现。
才在心里盘算完,脚边一米开外传来一声碎响,玻璃酒瓶碎片溅得四起,一块弹到江舒窈脸颊上,如同子弹击来,刺痛过后瞬间有热流涌出,墙根蹲着的身影早已站了起来。
江舒窈哆嗦得正要往回跑,刚迈腿后衣领就被揪住,整个人被拖了去,脚跟磨着鹅卵石路面,有那么几秒钟仿佛天旋地转,不知道在哪,直到整个人被猛掼到墙上,脊骨磕撞墙面,脖子被男人掐死,她满脸胀热,呼吸困难。
整个人被掼得只有脚尖能点到地面,双手也使不上劲,喉咙只能发出细细地闷哼。
“你个小婊.子舍得回来看你爹了,有钱没!?”秦宗利咬着牙问,一身酒气。
泪从眼角溢出,江舒窈摇不了头,也点不了头,双手不停地捶打男人的手臂,可整个人毫无缚鸡之力,对男人来说像是挠痒痒。
“跟那老婊.子一个样,取了钱就把包往胸前背!”秦宗利一边骂一边拉她胸前书包的拉链,掐她脖子的手也因此松了点,江舒窈逮着呼吸的机会,喘着气也不忘护着包。
秦宗利伸包里掏东西的手被她抓得抽不出来,“你信不信我打死你!”说完,松了掐她脖子的手转而真掴了一巴掌到她脸上,江舒窈感觉脸颊上那道往下淌的热流被掴得换了轨道,有汗流经伤口处,新一轮刺痛与热辣袭来。
终于,她护不住了,胸前的书包被秦宗利扯下,腹部还挨了一脚,看着他摸了钱包出来,打开,一张一百的,还有几枚硬币一些散钱全被他抓走了,钱包扔地上。
又掏出一个信封,倒出来的不是钱是一张纸,他拧着眉哼哧一声将纸撕成两半甩地上,紧接着是那部新手机,江舒窈来不及攘夺,手机已哐当一声被摔地上碎成三块,像她此刻破碎又无助的心。
然后是她的日记本,厚厚的封皮,印着一个很大的风车图案,男人掌在手里,视线停留在封面上,准备翻页,江舒窈眼疾手快夺走抱进怀里,秦宗利飙脏话扬手又要掴她。
里面夹着的是她的学费,是她上高中的希望,就算没了半条命也不能落他手里。江舒窈死死抱着日记本,双目紧闭,眉头揪紧,等待着火辣的巴掌,大概过了两秒,并没有巴掌落到脸上,她试探性地缓睁开眼皮,一只紧实有力的手臂正锁在秦宗利脖子上,皮下青筋脉络凸显,腕上带着一个黑色的机械手表,边缘有字母G-SHOCK。
“还愣着干嘛。”对方音质清冽,带着寒意驱散了八月的焦热,让江舒窈一下子回神,来人的脸被秦宗利的头挡住了,加之街道灯光昏暗,剪影黢黑,但他挽上臂弯的衬衫衣袖却白得耀眼。
“哪来的王八羔子,我教训女儿管你屁事!”秦宗利挣扎伸脚踢人,不料踢偏了。
见他反抗,少年动作利落,行云流水,另一只手揪上秦宗利的后领将他按到院墙上,用腿压制着他的腘弯以防他再动脚。
“你老实点,我不想打你。”少年平平的语气中竟还带着两分礼貌,丝毫没有要继续动手的戾气仿佛他只是问个路。“把钱还给她。”
秦宗利压根不把他的话放在眼里,一个劲飙脏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一旁的江舒窈不敢回头看,慌乱中拾起地上的东西囫囵地塞进包里撒腿就跑,那黄皮信封被她遗落在了墙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