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之后江舒窈转身,视线从正前方这一大组同学的头颅顶扫过,直盯班级后墙那块黑板上的一个点看,喃出自己的名字,声音又小又软:“我叫江舒窈,舒......舒窈纠兮的舒窈......”
班里有人听过这首诗,一个女生说了诗的名字,全班都在看台上的江舒窈,众目睽睽之下她发慌,留意不到是哪个同学说的。
尤永富也不例外,他一个教政治的,居然也能吟出这首诗来:“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啊。”
江舒窈出生的时候脸胖乎得像满月,从医院回来,江美刚落脚,拾荒的傻婆就来家里看她,送来两个鸭蛋,还有一本她捡破烂时拾来的书,书没有封面,是一本诗集。
傻婆捏在手里,把卷起来的边角按平,边角惯性卷起,怎么也按不平整。
傻婆是东街的一个老妇人,年迈无子嗣,独身,常年拾荒,住在深巷一个自搭的小木屋里,她之所以跟江美熟是因为,江美经常会给她一些剩饭吃,有时候会给她一个苹果,梨子,或者几粒葡萄。傻婆傻里傻气的,天天背着个拾荒袋走在路上,自言自语,别人看到她都会绕远道走。
一到下雨的时候她就躲在那个只有床位大的自搭小木屋里,傍晚江舒窈会端着个碗给她送剩饭,撑着她的小花伞,穿着雨鞋,把饭倒在傻婆的吃饭工具铁皮月饼盒里。
如果小江舒窈的雨鞋沾到泥巴,傻婆就会用陶罐蓄来的屋檐水帮她冲洗。
傻婆管襁褓里的江舒窈叫妹妹,说这书送给妹妹,长大了给她念。
两个鸭蛋,一本烂书,算是这个拾荒老人能拿出来最体面的东西了。
江美笑着收下了,失去封面的诗集,袒露在上的就是这首诗《月出》,江美默念着,当即也就取了这个名字,没什么含义,就单纯觉得好听,也懒得想名字。后来去给江舒窈上户口的时候也顺便把姐姐的名字改成了江悄兮。
尤永富吟完这句诗,问讲台上的江舒窈:“平时有什么爱好没有?”
江舒窈摇头,脑海里跟着浮现舅妈的脸,她所有私人时间都被那个小小的快餐店剥夺了,端不完的盘子,还有舅妈喋喋不休的指责。偶尔得闲会在小阁楼房间的窗前看一次日落,那算是她觉得最浪漫的爱好了。
“看日落吧。”她突然说。
挺独特的爱好,听上去很美好,也很虚妄,全班寂静,五十多双眼睛就这样盯着她,她从这些目光中走下台,往最后排自己的座位落座。
最后一个同学自我介绍完之后,也意味着班会步入尾声了,七班那边的人已经散会了,走廊一阵吵闹,八班的人也跟着躁动起来了,不少人翘首望向走廊,想出栏回去了。
尤永富快速宣布完明天军训注意事项之后也放他们放学了,叮嘱了句外宿的同学回家注意安全,内宿生回去早点休息。
果然,在回宿舍的路上,陈意挽着江舒窈就提陆羡匀了:“我发现他这个人也不是很冰冷嘛,聊熟了还是很多话的。”
就这样说了一路,江舒窈安安静静的听着,偶尔点点头。
“你知道他那个白色耳机嘛,要一千多。”陈意说完砸砸舌头,摇摇头。
江舒窈顺势看向她,意姑娘嘴里含着一粒糖,从口腔的左边换到右边,发出很细微的硬糖碰撞牙齿的声音。
回宿舍之后大家都在申请校园网账号,全都集中坐在中间的下铺,在互关。江舒窈的是旧手机,进网页很费劲,可能不玩校园网,就拒绝跟她们互关了。
几个室友甩甩手,也没勉强她,各自申请好账号互关完开始浏览网站主页,大多都是学姐学长们的暑假状态。
这个点宿舍的热水已经停了,江舒窈先前班会出了一身汗,后背黏糊糊的,不冲个澡的话怕是睡不好觉,她拿着盆抱着睡衣去浴室冲冷水澡。
准备关闭厕所门的时候,听到舍友陈妙妙说:“我要关注蒋云智,他可是我的梦中情男耶。”
几个女生听后吁她,另一个室友钟淑慧打趣道:“蒋学长好像有女朋友了,在职中,升大班的。”
“哪里来的绯闻,他女朋友叫李梦真,高二十三班的,是个舞蹈生,你不信问陈意,她们初中一个学校的。”
哦豁,从别人那听到的消息竟然是假的,钟淑慧有种被揭穿秘密的感觉,内心在冷颤。
刚提到职中升大班,大家都把话题转过去了。
“升大那边好像有他的兄弟在呢,据说也帅的不行。”
“应该家里也很有钱吧,买进来一中不就好了,干嘛去读升大那个鸟不拉屎的职中。”
“人家没多久就要出国了,应该在等手续,读哪都一样,混混日子。”
江舒窈一边冲着澡,水流哗哗的,厕所门隔音不好,外头的交谈声关门了都还听的一清二楚。
“诶,咱班单丹丹居然还认识十三班的翟千暮,不可思议啊,看,她们两还互关了。”这是陈意的声音。
翟千暮跟陈意以前是一个初中的,还是同班同学,但单丹丹跟她们并非是一个初中,她们的互关,就引发了陈意的匪夷所思了。
除此之外,单丹丹还跟左黎互关了,而这三个女孩子都分别来自三所不一样的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