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舒窈翻到短信页面,曾经那条叫他不要再给自己打电话的短信还在,已经是2010年的了。
他竟然真的再也没给她发过信息。
江舒窈拨通这个电话时,陆羡匀在学校篮球馆,刚跟同学打完球,坐在休息区喝水擦汗。
他拿起一旁正在响铃的手机,来电显示是:橘子。
陆羡匀定定看着这个备注,心中无限起伏,按下接听键时,像在接一个来自六年前的电话,他将手机贴到耳边,还没说话,就听到电话那头的江舒窈哭得要岔气了。
问她怎么了。
她抽噎着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羡匀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从学校开车赶到她住处,天已经黑透了,江舒窈独自坐在客厅的贵妃榻上看了一场日落,也没开灯,夜幕将她裹挟着。
她搬回来就装好的门铃第一次被人按响。茶几上的手机也跟着响起,是陆羡匀的来电,接听后那边还喘着粗息,撂了两个字“开门。”
接着门铃声从听筒还有玄关处一道传来,江舒窈也顾不上穿鞋,摸黑跑去开门。玄关柜
拉开门,陆羡匀背着走廊的灯光,手掌着门框喘着气,如同携八百里加急归来。
阔别几日,如果三秋。
他们像电视剧里的情侣那样,拥在一起,关上门,然后在玄关处接吻。
那个吻带着眼泪的咸味,比上次在车里时熟练了许多,也更轻松自然。屋内一片漆黑,只有脚边的感应灯亮着微弱的黄光,勉强看清屋内东西的轮廓。
黑暗中两人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陆羡匀的手游走在她的腰际,感受着她雪纺连衣裙布料在自己掌中摩挲,轻柔间带着丝凉感。
江舒窈喜欢揉乱他的头发,在这样黏密的时刻,她竟还能分心想起他高中时把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的样子,现如今已成自己‘掌中之物’。
没有穿高跟鞋,两人身高有点悬殊,江舒窈掂着脚尖,已不知不觉踩在他的运动鞋上,小腿微微泛酸,在她整个人快要软下去的时候,被陆羡匀圈得更紧了,他还不想结束。
江舒窈双脚腾空,整个人被他托起,放坐在玄关柜台上,人是放松了,但玄关台承受不住,“咔吱”一声,两人反应还算快,在玄关台塌陷下去的前一刻,从亲热劲儿中抽离,可惜,还是晚了。
这张新玄关台是江舒窈回来那阵子买的,以前那个旧的跟屋内格调不搭配,买回来组装的时候少了两个螺丝,但是也没想那么多,反正放这也不摆重东西,谁知道遭殃了自己了。
台上还有一批新脱模的滴胶植物标本,噼里啪啦洒了一地,玄关台面塌下来的时候砸到了江舒窈的脚后跟。
她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陆羡匀也是很无奈,稳住人后低声吐槽了句:“怪我爸,买的不是什么好家具。”这间房子是六年前陆铭辑买给江俏兮的,自然什么东西都是他出钱置办。
“这玄关台是我新买的。”江舒窈不大好意思地咕咚了句。
“这样嘛,那不怪你,是我太鲁莽了。”陆羡匀打开客厅的灯,笑着把人抱到贵妃榻上,查看她的脚伤。
大碍倒是没有,擦破了点皮。
“药箱在鞋架上面的柜子里。”江舒窈往玄关那边的柜子指去。
“好。”陆羡匀过去取。
“鞋柜里,有男士拖鞋,是你爸以前穿的,不介意的话将就一下吧。”
将就倒不至于,陆羡匀挺乐意穿他爸爸的鞋的。
取了药箱过来,陆羡匀蹲在江舒窈跟前,把她的脚擡起放到自己的膝盖上。老做派了,江舒窈配合着,看他打开药箱的手明显顿住了,因为里头那些创可贴全是卡通的。
自打那次用了他给的卡通创可贴,江舒窈再没买过经典款的。
陆羡匀大概也猜到了,从中间挑了个哆啦A梦的,用碘伏棉签擦拭伤口后帮她贴上。“怎么买那么多创可贴?”
“那自然是经常受伤咯。”
“受伤的创可贴,为什么取关我?”他在提高一那会江舒窈取关他校园网账号的事情。
自然是喜欢你,心虚呗,不取关就得让更多人看笑话。江舒窈不想答这个问题,要把脚抽走,陆羡匀不让,紧紧扣住她的脚腕,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他不放手,江舒窈又抽不走,便擡起另一只脚往他大腿上踢。差了那么一点,就要踢到不该踢的地方了。
陆羡匀被她踢愣了,“踢哪呢?”
江舒窈热着脸抽回了脚,支吾着转移话题:“对不起啊,我那时候不知道是你的电话。”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已经不重要了。”
“很重要,特别重要,我感觉我错过了onepiece.”
“onepiece才演到800多集呢,哪里错过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
“话费也是你充的吗?”
“嗯。”
“我是说那一次,你第一次给我充话费的时候,是在教室里是吗?用的充值卡充值的?”江舒窈记得特别清楚,那是她第一次收到30元的话费充值。还以为是姐姐,原来不是。
“对,我就是听不惯别人说要给你充话费,我上赶着充。”陆羡匀回忆起那会胡丰科在走廊说要给她充话费的事。
结果这一充就充了那么多年,江舒窈转学之后那个号码就关机了,陆羡匀不想它停掉,就每隔一段时间充一次话费进去,养着那个号,把这当成一份念想。
后面这句上赶着充说的有点欠揍的样子,陆羡匀提着医药箱站起来的那一刻,江舒窈又擡腿往他大腿上踢了一记。
他想抓她的脚没抓住,“你再踢,当心我让你好看。”
江舒窈想再跟他较会劲来着,不料肚子发出饥饿预警,咕噜两声。
陆羡匀把箱子放回原位,进厨房给她弄吃的。
冰箱里有两个番茄,是前几天江舒窈买来生吃的,还有一盒鸡蛋,她已经好久没开火做过饭了,搬回来那天倒也备齐了油盐酱醋。
陆羡匀问有没有面条,江舒窈指了指厨房里头的柜子说“那有几包泡面。”
泡面也行,陆羡匀把泡面拿出来备用,江舒窈跟进厨房来从后面抱住人,非要粘着。陆羡匀说厨房油烟大,她也不听。
江舒窈跟块虎皮膏药似的贴在陆羡匀背后。
“你这样我煮东西施展不开。”
闻言,江舒窈把环在他腰上的手收了,人还是贴在他背后。
陆羡匀也不管了,开始动手煮东西。
难以想象此刻这个像小猫一样靠在自己后背的人,是位能独当一面的老板娘,想到这,陆羡匀没忍住笑了。
“你笑什么?”
“我笑你呀,跟月亮一样,黏人。”
“月亮是谁,哪个女的。”
“月亮是我的猫,改天带你去见它。”
在食物上从不将就的陆羡匀,把泡面也煮得跟大餐一样,先烧了开水,把番茄皮打十字刀,开水一烫,剥下皮,切碎,炒稀,倒开水熬成红汤,最后才放泡面。
江舒窈喜欢吃太阳蛋,流心的那种,陆羡匀给她煎了两,装盘的时候还叫她将就着吃。
这哪里是将就啊,这么用心烹煮出来的,可以堪称丰盛了。
趁着江舒窈吃面的功夫,陆羡匀把那个玄关台组装了回去,不放重物的话还是可以用的。
最后江舒窈连汤都喝了个精光。陆羡匀洗了碗,抹干净灶台,连垃圾都收好了,一副要走的姿态。
“你要回去了吗?”
陆羡匀看了看表已经快10点了,“嗯,我明天上午有一节早课,得赶回学校。”
江舒窈又粘过来抱着他。
“怎么,舍不得啊?”
“有点。”
陆羡匀低头用嘴唇碰了碰她的额头,“改天,等我时间没那么紧再过来好好陪陪你。”
从这里驱车回学校一个小时,陆羡匀是早上10点的课,赶倒是不敢,但他觉得现在还不适合留宿在她家,他不是个急躁的人,操之过急未必是好事。
他换好鞋准备走,江舒窈给他递了一个礼品袋,“送给你的礼物。”
陆羡匀有点宠辱若惊,好半晌才擡手去接,“怎么突然送我礼物?”
“没怎么,想送就送。”刚还对他依依不舍来着,这回江舒窈却推搡着赶他出门,“开车路上小心点。”
陆羡匀是坐在车里拆的礼物,就着车顶灯光,一款电动剃须刀跟一封信。
信封是用卡纸自制的,上面还斜斜贴了一小朵勿忘我的干花。
他拆开,信的内容是一篇日记。
2016年8月28日星期天天气晴
很抱歉,五年后我才收到你的来信,不知道现在才给你回,你会不会生气。
这几年你过的还好吗?我还不错。考上了一所普通的大专院校,毕业后回到家乡。现在开了一间花店,做着一切我想做的事。
我联系上了很久没见的朋友,也找到了我遗失多年的爱人。
我们才牵上手,但却像处了很多年。他还是我脑海中的模样,青春,笑容,温柔,勤奋,注重细节,一样不少,也一样没变。
而我也终于可以全心全意的去爱他。在这时间的长河里,我们终将会变得勇敢,自由,洒脱。
陆羡匀,青春短暂,而我已站在终点,想与你一同困在这漫漫人生花期里,直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