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以下课铃声响起,杜节方没接住最后一个极偏的球作结。
“不好意思。”林遇有点愧疚,但眼底隐隐还有一丝笑意,即使藏得很深,但还是藏不住,很不显眼的耀眼。
“哎。”杜节叹了口气,摆摆手。
“冰水。”肖逸飞说,语气里流露出一丝得意。
“我也是。”习习微微举起手附和说。
“请就请!”杜节虽然输球了,但气势不能输,不过他不理解,“你们还真的只喝水?”
“走,还器材,”杜节手搭在林遇肩膀上,“然后去小超市。”
杜节拿了两瓶冰水和一瓶石榴汁,一转头就看见林遇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瓶冰水。
“想吃什么?”杜节大方地表示,“我请客。”
林遇扫了一眼,淡淡地摇了摇头。
“好吧。”杜节刷了卡,两人一起往回走。
“话说,不是要和我当最好的朋友吗,之前他们欺负我,你怎么不帮我找回来?”林遇笑着问。
他把刚才杜节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听进了心里,这会儿提这个,不是为了让他报复或怎样,是一种近乎撒娇的埋怨,把自己的伤疤展示给那个人看,但只要你吹吹就不疼了。
“嗯……”杜节沉默了一会儿,问,“想听真话吗?”
“嗯。”林遇挑了挑眉,侧着脸等他说。
“因为我觉得这不是他们的问题,是你的问题。”杜节摸了摸下巴。
“嗯?”林遇笑着说,“要从我自己身上找原因吗?”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杜节笑着摆手,接着说道,“他们那个样子,是只敢挑软柿子捏的,但你不是那种很软弱的性格,他敢踹你一下你会扇一巴掌回去,只要在你这儿碰过钉子,就绝对不敢再凑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子?”林遇有点笑不出来了。
“你怼我就挺直接的啊,”杜节开玩笑似的说,“难道是只敢窝里横?”
林遇不说话。
“似乎是你有心纵容,为什么?”杜节自顾自地接着说,忽然转头看向他,问,“想通过折磨自己让别人痛苦吗?”
林遇依旧沉默。
“我瞎猜的,不保真。”过了一会儿,杜节一改严肃的神情,笑着说了一句。
林遇沉默了好一会儿,哑着声说,“你猜错了。”
“哦。”
“也……”林遇又改了口,声音极轻地说,“以后不会干这种傻事了。”
杜节听到了,也不在意,喝了口水,慢悠悠地走着,再没提这个话题。
“哎,我长得好不好看?”杜节突然开口,从灵魂深处发出拷问,“帅不帅?”
“……”林遇不知道他又怎么了,但还是摸着良心说,“呃,好看。”
“那就好。”杜节应了声,放心了,还好我的美貌没有损伤。
他看了眼林遇,忽然伸出手按在他眉心,一路沿着鼻梁滑下,停在下唇上,触感温软,杜节忍不住轻抚了两下,顿了顿,“你也好看。”
轻轻的,像一片柔软的羽毛拂过。
有点痒,林遇后知后觉地伸手摸了一下。
荫径两边栽满了高高的玉兰花树,冠上绿叶生机盎然,捧着大朵大朵洁白的花朵,荫径少有人行,静得能听见花开的声音,他心里像有什么东西,随着这春天,初生的草木,一起萌芽,抽枝,蔓生。
预备铃响起,杜节一下子惊起,“要上课了,快。”
话音未落,林遇就被拽着跑起来。
杜节紧赶慢赶,最终踩着上课铃进入教室,幸好老师还没有来,教室里正安静地上着自习,他松了一口气,转而不紧不慢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杜节把水放在习习桌子上,她笑了一下,“谢谢。”随后传给肖逸飞一瓶。
杜节转过头来准备上课,刚拿起笔,文卉就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杜节附耳过去,听见文卉说,“丰筝让我问一下,没事吧?”
林遇当时的不高兴还挺明显的。
文卉解释说,“她不是有意的……”
“没事,”杜节说,“我知道。”
“哦,”文卉放心了,说了句,“那就好。”
老师夹着书本走进教室,杜节小声提醒了一句,“上课吧。”
晚自习下课铃响起,林遇的笔尖稍稍一顿,随即又开始劳动起来,但已经心不在焉了,他感受到有一股期待慢慢升起,像是在倒数一般默念着:一、二、三……
数到“十”,林遇感觉身边多了一个人,转脸一看,杜节正笑着歪头看他。林遇看了看他又马上移开眼,埋头说了一句,“等我写完这道题。”
“好。”杜节点头,老老实实地坐在位置上等他,十分自觉地低头扫劫林遇的桌子,发现没什么好玩的,最终抽了一本笔记本,从桌上的笔筒里拿了一只笔,一个人下五子棋玩。
没一会儿,林遇就写完了,他放下笔,凑过去看了一眼杜节的战场,第二局僵持中。
林遇拿起笔来,接着白棋开始下,杜节没擡头,只是用余光瞥了他一眼,接着收回注意力,沉思自己的局势。
衣物摩擦的声音,深深浅浅的呼吸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让四周变得更加安静,时间似乎变得很慢,清楚看见它的流逝,一滴一点,一分一秒,默契的,融洽的,相契的,比理智多了几分悸动,比暧昧多了几分清醒,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林遇忽然觉得,比起一群人的热闹,他更喜欢这种两个人的宁静,也可能不是两个人,只是他和杜节。
“哎,”杜节落下一个棋子,狡黠地笑,像只小狐貍,“险胜,承让了。”
“嗯。”林遇这才默默收回了手,带着自己都未曾觉察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