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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章(1 / 2)

第81章

这跟杜节猜想的差不多,听起来并没什么意料之外的事,但不代表能对林遇的眼泪无动于衷。

一种名叫“心疼”的情绪在心腔弥漫开。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意识到林遇这些年过得并不开心。杜节再见他的时候,他有了关系不错的朋友,漂亮的履历,很有前途的工作,可以离开家、在新的城市开始新的生活,有新的陪伴,也许还有距离加持下温馨的亲情,杜节从未想到他得到了这些还是不快乐,也许连林遇也没想到,如果有人在十几岁时告诉他,他以后会过这样的人生,他也许都不愿意敷衍一句,只会觉得是一个恶劣的嘲讽,在拿他不愿提起的伤疤取笑。

所以为什么呢?明明是他那时候梦寐以求的、每一天都充满希望闪着金光的日子。

杜节没由来地觉得,如果这个过程中有自己陪着他的话,他会开心很多。

心脏一阵刺痛,身体下意识地阻止他继续往下想,这一种无异于自虐的行为,但杜节很随意地放任思绪游走。

他依稀记得跟林遇冷战的时候,被拒绝到心灰意冷,要让他放弃自己的骄傲,继续低三下四地去求爱,不亚于生生折断他身体里的一根骨头,他决不肯这样轻贱自己。

那就断了吧,他还不稀罕呢,吹灯拔蜡拉倒再找呗。

杜节年少气盛,自认那时还称不上强作宽慰,只是后来遇见的人,懂得的事渐渐多了,他也逐渐明白,所有人都困在自己的位置上,承担着每个身份所带来的束缚,有所失也欣于所得,绝不可能抛开一切只为了某人某事,即便有,也不过维持个三年五载,入山见月小,出山觉月阔,随后丢开,各人忙各人的去了。

那个时候他才隐约意识到,他有点想家。他十岁上不安分的骨头就长出来了,千万里之外也无畏无惧,有归宿的孩子有底气,从不自伤是漂泊,美其名曰闯荡,但这时,他想家,回家,想家里人,想一双只会注视他的眼睛,所以他回来了。

在外最后一站也是最初的一站,他满世界跑了一圈,去舅舅家里留了两天,也是辞行,宴会很热闹,管弦声繁,觥筹交错,杜节酒量很好,但一个个应酬下来也不太清醒了,挑了个闲空档,很任性地找了个借口跑出去躲清静。

转了几个街角,发现音乐厅里一场演奏会已完,宾主尽散,杜节逆着人流走进去,场上只有零星人员在做清理工作,看他衣着光鲜,只简单问了两句,杜节扯谎眼睛都不眨一下,毫无破绽,随后几人叮嘱了一下闭馆时间,就离开了。

场上只留下了钢琴,他也没得挑。

杜节很久没练,多纯熟的技艺都会生疏的,对着乐谱练了好几段,才勉强找回一点感觉。站起来对着满场虚席报幕致礼,弹的是C大调小星星变奏曲。

这是他学的第一首曲子,那时候他爸爸还在,手把手教的他。

他这会儿酒劲上来了,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记到哪里弹到哪里,也不强求自己费心去想,一曲终了,弹得很开心,独角戏般对着空场致谢,鞠躬起身的瞬间余光看到后台灰暗的角落里,站着个黑黢黢的人影,吓得酒直接醒了七分。

手臂碰到钢琴键,“咚”的一声在空场中回荡。

那个人影动了一下,走到台前,杜节逐渐看清了他的脸,心有余悸地抱怨,“是你啊,怎么跟个幽灵一样?”

向绥之皱眉,不太赞同这个说法,“我站在这里好久了,是你自己太专注,没看见我。”

杜节并不深究,“散场了还不走?”

他其实知道向绥之在这里有一场演出,但早已有了安排,也觉得两人并不一定要见。亲戚久不上门或许疏远,朋友久不来往或许淡漠,情人之间更不必说,总有新人胜旧人,但知己之间不谈这个,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就是了,若要重提往事,早已非复旧时心性,对于两人来说都是不必,尽在不言中,既无嫌隙,更谈不上什么重修旧好,也不用特意去做什么了。

“本来要走的,听见琴声,耳熟,就过来了。”

“我还没恭喜你呢。”杜节翻着谱子。

向绥之不缺这一句奉承话,“你有听我弹琴吗?”

杜节摇头,笑着问,“要来弹一首吗?”

“当然。”向绥之脱下外套,在他旁边坐下。

杜节选的曲子,AuldLangSyne,一首非常有名的歌曲,直译为“逝去已久的日子”,中译称为《友谊地久天长》。

“Shouldauldacquatancebeot

(怎能忘记旧日朋友)

Andneverbroughttod

(心中能不怀想)

Shouldauldacquatancebeot

(旧日朋友岂能相忘)

Anddaysofauldngsyne

(友谊地久天长)

Forauldngsyne,ydear

(友谊万岁,我的朋友)

Forauldngsyne

(友谊万岁)

Welltakeacupofkdnessyet

(举杯痛饮同声歌颂)

Forauldngsyne

(友谊万岁)

……”

杜节乐谱记得并不十分准确,有些地方的处理也远不如以前,难得的是向绥之居然收起了他那挑剔的眼光,默默地提示他,安静弹完。

“听完了,确实弹得不错。”杜节说,“这次是我技不如人,输了。”

向绥之哑然,一句“我这次没想要跟你比”如鲠在喉。

杜节看了一下表,快到刚才工作人员告诉他的关闭时间,“走吗?要落锁了。”

“好。”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街道上已经有些空了,远处钟声敲着时间,“我们什么上次这样合奏是什么时候来着?”

向绥之想了一下,“好像是考试之前那一次,我们还为了谁弹钢琴谁拉小提琴争了好一会儿,最后以合奏一首了结。”

其实杜节印象中并不是这样,他该是记错了的,又或者是他记错了。放学后向绥之喜欢泡在钢琴房,杜节也不回家,陪他一起留到校门即将落锁,总是一边努力赶最终时间,一边嘴甜地说好话保证“绝不会有下次”,实际上有了无数次“下次”,久了久了,看门的老头都记住他俩了,每次都佯装生气地吓唬小孩,还不忘催着他们趁天没黑赶紧回家。

向绥之思维很直,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做,明明也不会真的把学生锁在学校,杜节总是很苦恼怎么跟他解释。

仔细想来,他也不记得谁拉了多少次小提琴,不记得谁弹了多少次钢琴,傍晚琴房里看过多少橘红色的夕阳和散落漫天的霞光,时间就藏在每一天重复而精彩的日子里。

“你当时很喜欢《爱乐之城》里男女主坐在一起弹的那首曲子,但总唱不好。”杜节轻轻哼起来——

“Cityofstars

(星光之城啊)

Areyoushgjtfor

(你是否只愿为我闪耀)

Cityofstars

(星光之城啊)

TheressouchthatItsee

(世间有太多不可明了)

Whoknows

(谁又能明了)

IfeltitfrothefirstebraceIsharedwithyou

(我感觉到自你我初次拥抱时)

Thatnowourdreas

(所怀有的那些梦想)

Theyvefallyetrue